那个幽灵一般站在围墙上的人。
沧海未必认识。
但云崖在看见的第一眼，她就认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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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风中一滴浅墨，晕染开了他的轮廓他的五官他的气质。
朦胧，又遥不可及。
即便极力伸手去触碰，仿佛也是一场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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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东隅。”云崖叫出了那幽灵的名字。
正是陆东隅，他还穿着宽松的长袍，外披着一件绣着暗纹的衣裳，他站得很随意，但是看着沧海与云崖的目光，冷冷的，仿佛有情绪在压抑着，压抑着，却又不住翻涌着。
“你想救他？”陆东隅看着云崖，语气平淡得几乎没有起伏，仿佛只是在说，早上好。
“他是你打的？”云崖问。
“一目了然的事。”陆东隅道：“你为什么想救他？昨晚劫持了你的，就是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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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云崖心里道，果然。
她早已有所察觉，只是想不明白。
按理说，绑架是事出突然，仅仅一个晚上，她便自己逃脱，在时间上，几乎和她上班的点重叠，正常人，不会想到她被绑架过，然后还有心情在早上吃面条。、
是老板告诉了陆东隅吗？
也不像，老板话里话外，从来没有提起过陆东隅，在侍女告诉说陆东隅接她下班时，老板还觉得惊讶。
明显不是老板说的。
那是青雀？
也不像，青雀和陆东隅应该没有来往，一个住城东，一个住城西，而且他的性格，比起主动说起，更多的是被动。
那是沧海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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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崖不可置信的看向沧海。
“不会是你自己告诉他的吧？”云崖看沧海像看一个傻子。
“你什么眼神？”沧海一点就炸：“老子差点被你干掉了，我闲得慌去找你麻烦啊。”
话音落下，沧海沉默了片刻，他突然问道：“他是你的谁？”
“丈夫。”云崖道。
在沧海刚要嘲讽游戏里无真爱的时候，云崖补充了句：“现实里的，签了字，拿了证的那种。”
沧海一秒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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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崖叹了口气，她向陆东隅走过去，穿过了整片的坟场，踩过了不知多少个谁的墓土。
直到她站在围墙下。
“陆东隅。”她问他：“你是在生气吗？”
陆东隅脸色漠然，他不说话，只是眉间蹙起。
云崖就想起凄凄说的那句话，她说陆东隅这人，很记仇。
不管陆东隅是不是真记仇，但至少，他是真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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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还没等云崖再说话，身后，已经一阵风忽而袭来，云崖清晰的看见自己的发丝因这一阵风吹动，而后，那一阵风直接卷上了围墙之上，风卷着人影，一身的黑衣，正是沧海。
沧海直冲陆东隅而去，他轻功并非轻灵一派，而是一动则如排山倒海一般，气势铺天盖地而来，他手中在空中一抓，破空抓出了一柄长刀，刀划破了空气中的屏障，发出了锐利的呜鸣，他眼中，像一团火，火烧燎原，没有尽头。
云崖没有动，或者说，才92级的她，根本没法动。
于是，眼睁睁的看着沧海那一刀，轰然劈下，围墙应声而碎，霎时破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缝，厚厚尘烟向四周滚滚而去，一下子遮住了所有人的视野。
云崖拿手去挡灰尘，不小心吸入了些许，忍不住的就咳嗽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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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沉默的几秒。
云崖没有听到任何声响，那战场之中，没有声响，没有动作，刀劈下去的那刻，仿佛时间凝固了。
直到硝烟渐渐散去，终于看清那两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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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举着刀，刀劈在半空之中，僵持不动，他的那一刀，并未真正劈下，光凭刀气，已经足够破坏力。
而让沧海的刀定在半空一动不动的，是站在他对面的陆东隅。
陆东隅仅抬起一手，手指抵住刀刃之上，他依旧云淡风轻，对面的沧海用尽全力却不能再往前一步。
“就这样吗。”陆东隅说完，手指轻轻一推。
只一推，沧海便瞬间像被人正中心口一拳，整个人猛的被砸飞了出去，所到之处，一路的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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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鸣声起时，如黑白片里消了声。
而轰鸣声停时，默片中才似重新上了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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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崖此刻，只觉得内心很平静。
她并不意外，甚至有种感同身受的怜悯。
129级的沧海，此刻终于感受到她以往被一招击杀的愤恨和无力感了吧。
她甚至还想笑。
但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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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只觉得身上，像失去了所有感觉。
剧痛的前一秒，身体往往是麻木的。
麻木过后的下一秒，他清楚的感觉到全身骨肉像被寸断，没有一处完好，全都在叫嚣着在剧烈的疼痛。
他发不出声音，咳了一下，一口血就咳了出来，口中顿时腥甜。
他从背包拿了药连磕了好几瓶，身体这才开始回血解除身体被击倒后的无力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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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陆东隅，他并没有再把视线停留在沧海身上。
他把目光放在了云崖身上。
云崖一瞬肃然。
“我可以解释的。”云崖道。
“不用解释。”陆东隅道：“回去。”
一声轻轻的“回去”，让云崖顿时感到了乌云压城般的压迫感。
但是云崖没动，过了片刻，她抬头看住陆东隅。
她问他：“你家里，为什么会有这片坟场？”
陆东隅没有马上回她，而是问：“你觉得坟场很可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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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吗？
也并不算可怕，但是诡异是真的诡异。
云崖想不出是什么原因，或是什么人设，才会在家里留了一片地，做了个坟场，还是个无人打理荒郊野岭般的坟场。
这里可是浮玉城的城东，自古就是达官贵人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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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原来不是坟场。”陆东隅道：“但后来死的人多了，这里就慢慢成了坟场了。”
云崖脑中似一瞬闪过了什么。
“死的那些人？”她手指指向那些墓碑，所有墓碑上，都是空白没有任何名字。
“其中的十八个人。”陆东隅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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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崖忽而觉得心里萧条有极冷的风灌入。
她突然分不清了。
是觉得可怕吗。
还是，觉得荒谬。
这一刻，她觉得，她眼前的这个陆东隅，陌生得让她觉得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