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辉辉映下，燕红提发觉叶辰双目慢慢睁开，是白光散去，一双眼睛若琉璃般纯澈，仔细一看却是星河万千。
燕红提不由得被这双眼睛吸引，但很快，叶辰就又恢复了半睁半闭的状态。
“如何？”帝景真人问。
“不错。”叶辰说道，一扫之前的敷衍，态度恭谨。
帝景真人点头，对这个答案很满意，“这就好。”他似乎很欣慰，接着又说道，“你们二人资质不凡，又心智坚定，以后归元殿还要靠你们这些后起之秀。”
燕红提闻听此言，眉头却是一皱，帝景真人总是对她这样有信心。
她如今的修为在修仙界不过是筑基后期，放眼整个修仙界，在这个年纪虽然也担得起出类拔萃，但还远远无法和叶辰相比。
“弟子不敢，师父千秋永寿，非弟子能比。”叶辰回道。
燕红提简直刮目相看，大师兄还是大师兄，一脸木讷像，却是当之无愧的追捧能手。
佩服，佩服，她要向大师兄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呢！
“小红提，你师兄看好你，那么为师也相信你。有些事情早就该让你知道。”帝景真人手上多出个罗盘，在昏暗中依旧金灿闪亮。
燕红提点点头。
叶辰师兄修炼的功法是归元诀，归元殿最正统的功法之一。入门者很多，但是修炼到最高级别却需要极大的悟性和毅力。
辨虚求真，是这门功法的根本。
只是，叶辰师兄真的看不出她身上的魔气吗？难道是叶辰师兄修炼的其实不咋地？还是功法作用有限？
“小红提，你可知道我修炼的功法是什么？”帝景真人问道。
“归元诀。”这是门内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归元殿的掌门必修的功法就是归元诀。
“那你可知道归元诀一共有多少层？”
“九层。”燕红提入门的时候，对于这种心法不大关注，因为此法进展缓慢，对于灵力的纯度要求极高。
她因为身负魔体，也不怎么敢练，比起这种心法，她更喜欢剑诀，锋利干脆，大杀四方。
“其实是十层。”帝景真人道。
这句话迎来令叶辰昏昏欲睡的眼眸忽然睁大，他想要说什么，却被帝景真人制止，“阿辰，不是为师故意欺瞒你，而是因为你只有真正继承了掌门之位，我才能够把完整的归元诀传给你。”
“第十层，需要深厚的寿元才能修炼，而且每施展一次，都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负担，我到了这把岁数，也不过才施展过五次。”帝景真人继续道。
燕红提一听，立马来了兴趣，既然损耗这么大，肯定是逆天之术，“那施展之后会有什么用处？”
帝景真人一看到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由失笑，“我们归元殿之所以这么多年来都屹立不倒，就是因为这个术法。小红提，我第一次见你并非是在你入门那一日。”
燕红提茫然，她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掌门，纵然她不喜欢记人脸，但是若是见过掌门，怎么会忘记？
这一身金光闪耀的。
“这最后一层，其实是窥天。”帝景真人道，“我在第二次施展此术的时候，看见过你。”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连叶辰也睁大眼睛，停止了争分夺秒的修炼，专心倾听帝景真人接下来的话。
“那一年，魔界发生巨变，师父将整个宗门托付给我，并留下一封遗书，那是师父最后一次施展窥天之术，以最后的寿元为归元殿留下重要讯息。”帝景真人回忆往昔，心中感慨。
不知不觉，他已经很老很老了，比起历代掌门，他也是高寿之列。
“因为叶辰会是未来掌门，所以这件事，也一并告知叶辰。”帝景真人看向燕红提，与以往不同，这一次，他的目光分明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
以及，怜悯。
燕红提被他这眼神盯得脊背发寒，这是什么情况？
“燕红提，你是不是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你的体质与旁人不同？”
她点点头。
“其实你我是一类人。”说着，一颗黑色的珠子自帝景真人的胸腹处飘出，九道金色纹路闪耀其中。
九纹魔丹。
“我与你一样天生魔体，魔体最多是中上资质，可是我的灵根属性则是天灵根。”
天灵根与空灵根一样，都是修仙界极为罕见的存在，基本上都存在于传说中。
修炼上与普通灵根相比，是绝顶资质。
“当年就是因为我这副天灵根，才能够被师父冒着天下大不韪收为弟子。”说到此处，帝景真人神情微动，师父于他，就是再造之恩。
燕红提与叶辰相视一眼，俱不说话。
这个消息对于他们来说有点难以消化，特别是对于站在他们中间的叶辰来讲，更是有点格格不入的震撼。
“师父告诉我，他窥得天机，已经不拘于仙魔两界，更大的危机已经掩藏许久，关乎着万千生灵。我那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哪怕生灵涂炭，都与我无关。”帝景真人这句话说完，眼前的两个弟子给了两种不同的反应。
燕红提很是赞同的点点头。
叶辰则惊讶万分，似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师父，你不是这样教导我的。”
帝景真人失笑，“对，那时是我错了。”帝景真人很干脆的承认错误。
“直到师父死后，我才真的用窥天术看到了一些画面，那种惨绝人寰，我至今难忘。”
他看着此时一脸困惑的燕红提，不由得想到了那张满是血污的脸。
那时候，他是抱着好奇和好玩的心态去做这件事，窥天术弹指千百年，他看到的，是一个人间地狱。
那是真正的毁天灭地，无论是山野还是庙宇高堂，全部是断壁残垣，百里内都没有活人痕迹。
死去的不止有修仙者，更多的是普通人。
他们毫无声息地躺在地上，无人收殓，血迹掩进黄沙，人如入冬的枯草，横陈遍野。
高处，是一颗颗燃烧着的巨雷，是令人压抑的灰色，铺天盖地而来，响彻整个天空，浓烟遮蔽日月，不分昼夜，严寒笼罩大地。
闻到气味的家畜死亡，火苗落到地上，尸首和草木齐燃。
漫天的灰色炙火燃烧一切，过处，草成灰，人若尘。
人们只能发出绝望的哀嚎，但很快，他们就没有了生机，没有人能够救他们。
曾经的修仙者，魔族，这样的火焰沾染上就只能被活活烧死，越是修为高深，燃烧越久，死亡时就越痛苦，甚至持续几日不绝，这时一种难以描述的酷刑。
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抵挡。
惨嚎哀嚎，大火烧毁了一切，烟尘布满天宇。
最后，很多人只能选择自爆元神以减轻苦痛。
天地间唯有一片灰色。
也就是在这暗无天日的灰色中，有位女子，是这天地间唯一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