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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看的地方,是那个异常宽大的床。

“床底?”

“不,是帷帐。”龙行止走近床边,手指捻在华丽的帷帐之上。

他的寒气无法穿透这里。

“打不开入口的话就把这里的主人抓来不就行了吗?”燕红提道。

“不如你我一同去?”

她摇头:“没事。你快去快回。”

龙行止点头,身影一闪,不见了踪迹。房间里顿时温暖了许多。

一时间,二人相对无言,房间中再没有任何声音。

燕红提又拿起桌旁的典籍看了起来,还饶有兴味地递给狐紫烟一本:“多看看书,下次不要冲动行事。”

“你们会不会把我们放了?我绝对不会说出去,或者留下我的命,也可以把他们放走。”狐紫烟自知不是他们的对手,可她不想连累自己的族人。

燕红提微微一笑:“我们又不是嗜杀成性的大魔头,不会为难你们。据我猜测的这件事是和魔修有关,你回去之后要装作不知道,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有狐族的圣女既然为了寿元入魔,那么她只会越来越堕落。

她希望真正的情况并不是这样,否则的话,这件事就不会善了。

“黑小子……”

忽然,燕红提听到有呼唤声,声音很轻,她侧耳。

又是一声。

“黑小子!”

她放下书本,找寻声音的来源,“乌玄?你在哪里?”

声音忽远忽近。

“这招真管用,我听到了,是黑小子的声音。黑小子,我现在在归元殿,这是我师父教我的,我们金玄龟能跨过空间进行神识联系。

你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找你。”那边乌玄高兴地说。

“我在琥州城的欧阳宣府邸,我……”燕红提感觉脑袋一阵针扎似的疼痛,五脏六腑好似被一只大手翻搅起来。

“黑小……”

那边的声音消失了,燕红提抓住手边的东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她低头一看,原来是帷帐。

与此同时,她的五脏六腑还在翻搅,手上本能地抓住东西不放。

神识,应该是神识的问题,她现在毕竟只是普通人,承受不住这种万里传音。

“刺啦……”

帷帐被她扯烂,她身影一晃,眼看着就要栽倒在地。

狐紫烟赶忙扶住她,急的哇哇叫:“你这突然是怎么了?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那个魔头过来肯定会杀了我的!”

二人身形撞在一起,光线在她们身上一闪,两个人都消失不见,只留床边的轮椅典籍和一地的帷帐。

她们似乎是从很高的地方跌落下来,在半空中掉了许久,才终于摔到一处坚硬的地面上。

她被狐紫烟垫在身下,燕红提听到了全身骨头碎裂的声音。

如果在以往,有魔气护身,即使全身碎裂也能够忍受。

如今她的身体状况糟糕到了极其严重的地步,再承受不住这样的剧痛,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狐紫烟却很可悲的清醒着。

现在的她宁愿自己昏过去。

四周黑乎乎的一片,只能看出这是一个占地极大的地牢,有昏黄的几盏灯在黑暗中闪烁,营造了诡异恐怖的气氛。

在黑暗处传来呜咽的声音,似是有人在呻吟,更远处则有惨叫声。

“你醒醒,龙什么,你醒醒,呜呜呜呜……这里好恐怖,你不会死了吧?”边说边颤巍巍伸出手探燕红提的鼻息。

“救命……”黑暗中传来了极微弱的声音。

狐紫烟颤声道:“谁?这里是哪里?”

另一道声音响起来,并且伴随着一些光亮,“你是新来的?听上去声音很年轻。”

“对,我刚突然间掉到这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都黑乎乎的一片?你们为什么在这里?”她过于紧张,反而问题多了起来。

透过那光亮,她看到一张苍老到满是皱纹沟壑的脸。

“你有能力逃出去吗?”这张脸的主人问她。

“我不知道,这里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我们也不知道。我们称这里是地狱,它的作用只有一个,转寿,定期会有人吸收我们的寿元,直到我们死去。”

黑暗中中传来哭泣声,“呜呜,我想活下去,救命……”

“哎,小彤儿你也别哭了,不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来到这里就再也出不去了。”那老太太叹口气。

“你们在这里多久了?你们是魔族还是修仙者?”狐紫烟又问道。

“我们来到此地大概一二百年,在我们来之前这里关押了许多人,他们在我们面前慢慢老去,被人借寿而死。”那人低声道,声音中透着无限的绝望。

不会有人来救他们的,她已经等了一二百年了,寿命即将耗尽。

想到此处,不由得悲从中来。

“那关押的人,是什么身份,你知道吗?”狐紫烟问。

此时,短暂昏迷的燕红提已经醒了过来,只是她全身的骨头都碎了,疼得迷迷糊糊,一句话也说不了,甚至连眼睛都只能半眯着。

“不知道,他们借寿的时候也是蒙着面,这里这么黑,根本看不清。”那人道,即使声音嘶哑苍老,也听得出是位女子。

奄奄一息的燕红提忽然胸口剧烈起伏,又咳出几口血。

“你怎么了?”狐紫烟急忙问道。

即使在昏暗中她也能够看到大量的鲜血染红她的裙角,一时之间整个空间布满血腥味。

燕红提此时呼吸困难,一句话也说不出,她此时真是雪上加霜。

她明确的预感到,如果现在她得不到及时的救治,下一刻就会一命呜呼。

“你,吹响……”她费力抬手指了指脖子。

她颈间挂着禹夜给的骨哨,如果如他所说,只要吹响他就会赶来,也许她还有的救。

可惜狐紫烟如今慌乱得六神无主,又是在一片昏暗中,根本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甚至,狐紫烟开始摇晃已经痛得昏昏沉沉的燕红提。

她更痛了……

她发誓,如果今日她能活下来,一定狠狠的痛扁狐紫烟一顿。

“唉!你冷静一下,先别晃,她好像摔断了骨头,越晃她出血越多,死的也更快。”

狐紫烟停止动作,“现在怎么办?她会不会死?如果她死了那个大魔头肯定会杀了我。”

“我刚才听到她说吹响什么东西,你找找她身上是不是有可以传递消息的法器?”那女子建议道。

此时,燕红提已经意识涣散。

但她却想起一件极重要的事来,如果她不幸身死,很可能与她定了主仆血契的清如许也会死。

回想自己的一生,知己好友并不多,清如许算是患难之交,身死之际,绝不能连累人。

她用尽力气用血在手心画了一个法阵,强行开启了一寸之地,霎时间,气若游丝。

阵法成,红光显,“去!”

那道红光,破空而去。

与此同时,狐紫烟在一阵手忙脚乱的翻找之后,终于从她领口扯出骨哨。

“是不是这个?”

一道很亮的光芒从地牢中女子所在的方向传来,照亮整间地牢,又很快熄灭。

“应该是,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先吹响试试。”

有了狐紫烟的对比,燕红提觉得这位女子真是好睿智。

可惜这么多年被困在此,一身聪明才智无从发挥,如果她足够强就好了,此刻就能救了他们。

响亮清脆的哨声响起。

……

而在醉流霞的一处茶楼中,本在谈笑风生的翩翩公子忽然一痛。

一道血色凭空而来,没入清如许眉心。

奴仆血契解除了!

清如许迅速想到,肯定是燕红提出事了!

他右手拇指与食指轻轻一捻,一道红丝从眉心抽出,他又不惜灵力地在这红丝之上注入神识,一挥手,红丝循着原来的轨迹返回。

做完这一切,他的脸色苍白,眼神却依旧望着神识离去的方向。

神识能一瞬万里,可是身体却不能,他为那神识注入几乎全部的灵力,希望能够为她留下一线生机。

……

琥州城欧阳府。

龙行止用力扼住欧阳宣的脖颈,逼问入口处的进入方法。

欧阳宣则脸色涨红,眼睛瞪大:“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为什么会在你府里?你从来没有进去过?”

“没有。”

龙行止微眯眼,手上更加用力,直到欧阳宣开始翻白眼他才松手。

这家伙若不是燕红提的生父,早就被他打死了。

看这烂泥扶不上墙的笨蛋,还真有可能一无所知。

只能找其他方法了。

他手上瞬间多了一瓶血,用魔气引出几滴,苍白的脸色才有了些许血色。

……

而在不知名的地牢中。

一道黑影在骨哨传来的几息之间出现。

是禹夜。

他一身黑色外袍,头发甚至还是湿的,披散在肩上,长及腰间,并没有束冠,令他增添几分慵懒的风采。

狐紫烟呆呆地看着他,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禹夜,她依旧忍不住心跳加速。

原来骨哨能够召唤禹夜,他和地上的女子关系真好。

咦?

不对!

禹夜是国主的徒弟,身份贵重,有可能是下一任君主 ,因此与他们来往并不多。

近年来唯一与他交好的就是琼龙族圣女龙昭昭了,莫非这女子就是龙昭昭?

禹夜先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手指轻弹,四壁各亮起一盏明灯,照亮整个地牢。

地牢中是一个个笼子,共有十多个,里面的人或躺或坐,都望向这边。

他们衣衫褴褛,身上脏兮兮的,看不清本来面目,但都苍老异常,头发花白,满脸皱纹。

将这些情景收入眼中,确定没有危险,禹夜这才蹲下身为燕红提把脉,略微思量,他手掌一托,一粒红色丹药出现在手中。

他一边把丹药放入燕红提口中,一边运气。

掌中黑色的魔气源源不断地推入燕红提体内。

燕红提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地牢之中的人眼中都燃起了希望,甚至有人喊道:“禹夜,你是禹夜!我是彤儿,烛照族的阳彤儿,你可还记得?我姐姐名叫阳蝉衣。”

禹夜垂目,不为所动。

狐紫烟看向了说话的人,惊疑不定。

说话的人是几个老妪中的一个,和记忆中那个美貌可爱的小丫头截然不同,由于光线太亮,她眯着眼睛,更是显得老气横秋。

她记得,阳彤儿至少小她十几岁,魔族普通人寿命也得有三百岁,万不会如此苍老。

无论是借寿还是转寿,都来自上古秘法,属于禁术,需要付出极大代价,几乎失传。

每一次这种禁术的现世,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她和阳蝉衣一直似敌似友,二人在魔界总是被比较,但她们一直不分伯仲。

直到十多年以前,阳蝉衣最为疼爱的妹妹阳彤儿失踪,据说,当时阳蝉衣眼睁睁看着妹妹被掳走,却无能为力。

从那时起,阳蝉衣就拼了命的提高修为,在魔界寻找妹妹,因为她一直确定掳走她妹妹的是魔界人。

阳蝉衣这些年来在阳彤儿失踪的地方恨不得掘地三尺,甚至不惜跑遍了魔界。

几十万里浩瀚的土地,无论是山林峭壁还是平原沙漠,阳蝉衣都曾踏足。

没想到,她却在这里。

过了一会儿,燕红提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禹夜又拿出一枚绿色的丹药喂给她。

地牢中那位热心肠的女子眼前一亮:“这是一枚价值万颗极品灵石的炼骨丹?”

这可以治愈任何内外伤,效果立杆见影,但是一粒难求,有价无市。

在昏迷中服下药的燕红提无意识地抓挠自己的断骨之处,可见伤口正在愈合。

看着燕红提已无大碍,禹夜开始打坐调息。

地牢中无人敢打扰他,能不能出去,全靠他了。

如今,禹夜就是希望所在。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禹夜睁开眼睛:“这里是什么所在?”

……

此刻昏迷着的燕红提却像在经历一场梦。

在梦中,她是琼龙族几万年难遇的少年天才,即使天资过人,却一直刻苦修炼,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飞升。

那时魔界是大大小小的族群组成,幅员辽阔,各个势力盘根错节,更是有许许多多的小国。

魔界普通人被有魔力的修魔者统领奴役,日子苦不堪言。

每看到如此情景,她就更为厌恶了。

十多岁时,她结识了一位忘年交,叫做雪苏河。

雪苏河那时已达到能够飞升的修为,因为同样是少年英才,彼此能够惺惺相惜,二人引为知己。

知己难逢,雪苏河到了飞升之时,利用两年的时间和她跑遍了魔界,搜寻了一切珍贵材料,炼制了一副分身。

分身会受到本体的限制,往往不存在本体的记忆,只是一个附属。

与以往古人炼制的分身不同,为了能够不受空间界限的限制,雪苏河几乎是将自己一分为二。

坏处是削弱了实力,好处是主体与分身之间可以做到信息共享,不必等到两者相遇才能获知对方的记忆。

万万没想到,在雪苏河本体飞升后不久,分身告诉她一个匪夷所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