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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照西楼,灯影重重。

燕红提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有些恍惚,不知今夕是何夕。

眼前是龙行止,烛光的影子,将他的面目变得柔和,他闭目打坐,在她醒来的时候也睁开了眼睛:“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她只觉得自己昏昏沉沉,头也有些痛。

“两个时辰。”龙行止答道。

燕红提感觉忽觉寒意深重,“我怎么感觉有点冷?”她好歹炼体术三阶,怎么会有在雪髓洞中的寒冷?

“大概是着凉了。我刚才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发现你把被子蹬开了。”龙行止说道。

燕红提皱眉,抓起棉被将自己裹紧,“怎么可能!?我是炼体术三阶!三阶!阿嚏!好冷!”

一只手覆在她额头,令她打了个哆嗦,几乎一瞬间就躲过,“太冷了,你别碰我!”

“额头很热,你的确风寒了。”龙行止下了结论。

燕红提只觉得好笑,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你认真的?”

修仙者会风寒,那这个仙修的可不怎么样。

后者也觉得有点离谱,又为她把脉,“也对,你应该是中毒了。身体力量被大幅度削弱。你现在比普通人还要弱。”

估计下毒者也只是想让燕红提吃些苦头,没想到她为龙照加速复苏丹田,导致身体一时之间损耗太大。

两者叠加,毒性大增。

“你接下来得有一阵子要受苦了,啧啧,又腿瘸又体弱。”龙行止幸灾乐祸。

这时,一股异香传来,燕红提的面前多了一只传信飞鹤。

纸页自动在半空中展开,里面传来了秋水莎的声音,满含歉意,“我刚刚得知,阿时给你下了‘病魂’,此毒会大幅削弱你的体质,让你会在一个月之中犹如病入膏肓,时间紧急,解毒丹药我目前还炼制不出。但必定会在你收到此信的三日内奉上。”

燕红提挥手,飞鹤消失:“果然是他。”

这小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的毒,连她都难以察觉。在这方面她太疏于防范了,他该庆幸给她下的不是秋水毒,否则此刻她八成一命呜呼了。

此时,万药山门口,卖糕点的少年正双手举着一盘糕点罚跪,在他面前,站着一个气呼呼的少女。

“怎么?现在知道装可怜了?”

“阿姐何必生气,我只是小小的教训她一番,以她的身体,最多难受一两日罢了。”秋水时嘴硬道。

阿姐真的很在乎那个人,是这么一件小事就对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也不知道那个臭丫头给阿姐吃了什么迷魂药,长这么大,阿姐冲他发脾气的次数屈指可数。

秋水莎听到此处更来气了:“你!你知不知道她现在身体本来就已经危如累卵,怎么经得起你这般折腾?”

她曾亲自把脉,如今燕红提身体情况十分糟糕,一两年的寿命,严重受损的识海,半年不能修炼的丹田 。

这么一道“病魂”,足以令她危及性命。

燕红提如此信任她,在走之前还把万药山都很难收集到的珍贵魔植和雪髓留给她许多。

这是她为数不多能够坦诚相待的挚友。

而阿时明明做错了事还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无辜样子,更是令她心累。

不谈她们的情谊,就说燕红提的身份,魔界琼龙族圣女,在魔界是与禹夜齐名的修炼奇才,一旦她有什么闪失,阿时几条命都得交代在这。

他这是大大的不该,是糊涂!

想到此处,秋水莎来不及训他,“我也不与你多说废话,要赶紧去制作解药,如果她有三长两短,我决不轻饶你!”

她转身欲离去。

“阿姐?你又要抛下我了吗?”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秋水莎回头,此时秋水时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手中的木盘被他摔的粉碎,地面上一片狼藉。

秋水时眼眶微红,“阿姐,她就那么重要,她就值得你向我发这么大的火?!”

他这一声,是质问,却又带着万般委屈。

秋水莎惊住,但同时又被他的话给气道:“秋水时!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是我的至交好友,现在不知道把她害成了什么样子,难道我还要对着你说恭喜吗?恭喜你下毒成功?”

她的脸色气得煞白,完全没有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竟然如此理直气壮的去为了她害人,而且还来质问她这样的问题。

秋水时却收了眼泪,“原来,在你眼里我真的不重要。那么休怪我无情!”

说着,一把药粉撒了过来。

秋水莎身形急速后退,为自己布下结界,在他不远处站定:“秋水时,你现在真是个混账!”

还说自己是他最亲的阿姐,可他对自己下毒也毫不手软。

少年却一脸微笑,在口中默念,“一,二……”

秋水莎大惊失色,心止不住的往下沉。

心中想到的是燕红提还没有解毒,她万不能再出差错。

自小相识,她知晓秋水时毒辣的一面,自己恐怕已经中毒,五指翻飞,在即将昏迷前,她将几道银针刺入自己的穴道。

在秋水时数到五的时候,秋水莎身子一软,就此失去了意识。

少年飞身抱住她,埋首在她发间:“阿姐,我带你走,我们两个去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只有你和我。”

……

就在这时,燕红提正被龙行止推着去与自己的老父亲谈心。

欧阳府占地面积极大,龙行止极有耐心地推着她转了好几个弯才找到地方。

此刻她身上裹着厚厚的雪狐大氅,脸色苍白,手上还拿着手帕擦鼻涕,别提多狼狈了。

她在心中默念,秋水莎,你可得行动快点,姐妹还等着你的解药救命呢!

他们走到正厅,就听到有个丫鬟在说话:“老爷,虽然夫人们都走了,您好歹也要吃口饭啊!”

“没胃口!”

听声音应该是欧阳宣,此时他有气无力,似乎满怀愁绪。

“人是铁,饭是钢……”丫鬟还欲再劝。

咔嚓……

碗碟碎裂声,伴随着丫鬟的惊叫。

“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欧阳宣的声音极大。

丫鬟和小厮应声而逃。

龙行止遮掩住身形,等到丫鬟和小厮们走远了,才推着轮椅进入正厅。

车轱辘行走在石台上异常刺耳。

“不是说了让你们都滚吗?”

欧阳宣头也不抬,直接向着声音的方向扔出一只空盘子,直奔着燕红提的脸砸了过来。

龙行止打出一道劲风,盘子调转了方向,在欧阳宣的脚边应声而碎。

“欧阳大人似乎不欢迎我?咳咳咳……”燕红提高声道,却又忍不住咳嗽。

瞬间少了兴师问罪的气势。

欧阳宣看清来人,立马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一脸紧张,手指颤抖:“是,是你们!”

“救命!快来人啊!”

欧阳宣边喊边跑,只是他刚走到门口就被结界挡住。

别的他不认识,这张轮椅他是记得的。

这是那天要杀了他的人。

“你们想干什么?”他四处翻找,想寻找救命之物,但是找了一圈,却找不到那只救命的哨子。

这才想起魔宗已经放弃了他。

他绝望而又恐惧的瘫软在地上。

完了,他现在该怎么办?

他抱住脑袋作鹌鹑状,低眉垂眼,妄图躲过一劫。

“欧阳大人不必如此激动。”燕红提道。

他这惊慌失措的样子,令她感觉出几分不适,既熟悉又陌生。

欧阳宣双臂抱着头,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我以后再也不会找燕家任何人的麻烦,求你放过我。”

“欧阳大人既然如此识趣,在下也不必再多说什么。”龙行止一边说,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欧阳宣一眼又一眼地打量燕红提。

“你……你是丫头?”欧阳宣发觉,这坐轮椅的女子面目竟然与自己中午刚认的女儿一模一样。

“是我,阿爹,好久不见!”燕红提想露出笑意,却发觉自己根本笑不出,泪水不由自主地涌上来,模糊了视线。

原来,不管过了多久,她还是过不去心中的劫。

即使她拥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即使她能够很好的生活下去。

她极力忍住不让眼泪滑落。

不该哭的,少了气势……

龙行止挡在她面前,递给她手帕,她接过,眨眨眼睛,泪水打湿了手帕,她极力平复着心情,直到将涌上来的情绪完全掩盖。

欧阳宣连捂头都忘了,他先是向燕红提靠近几步,被龙行止一瞪,又连连后退,似乎受到极大的惊吓:“怎么可能!”

“你老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怎么就不可能呢?”龙行止一步步向欧阳宣接近,把他从地上提起来,而后“安放”到椅子上。

“你……不可能……”欧阳宣好像疯了一样,喃喃自语,眼神涣散。

此时,燕红提恢复了平静,与龙行止相视一眼,后者当机立断,一指指向欧阳宣太阳穴,令他一下昏迷过去。

接着又点燃一根迷香,烟雾袅袅,沁人心脾。

“现在,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他的记忆。”龙行止朝燕红提伸出手。

两手交握,龙行止倚靠在轮椅旁,一道黑气将二人缠绕,缭绕的烟雾与黑气相融,越发看不清。

燕红提再次睁看眼睛,见到了曾经熟悉的一切。

破旧的农家院,歪歪扭扭的篱笆墙,木门都是破洞,关也关不上。

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正在破口大骂:“死了就死了,你在这嚎什么丧!死了正好,早该死了!”

“你!你这个泼妇!若不是你前日不高兴泼她一桶冷水,她也不至于发了高烧!是你害死了她!”在院子中央,一个年轻男子抱着一个小小的孩童正哭得悲切。

周围站着三三两两的人,议论纷纷。

“真是个窝囊废,连自己的媳妇都管不住!”

“要我说呀!这孩子跟着他们也受苦,还不如早早的去了!”

“就是,我看这孩子,连饭也吃不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你替他们操什么心呀,人家可是大户出身有学问,识文断字的。”

“说起来也可惜,这孩子也要到六七岁了,怎么说没就没了?”

“切,还不是连打带骂吃不饱,再好的孩子也给磋磨死了。爹是没用的,把值钱的当完了,寻个差事每日不着家,不知道勾搭谁去了!”

燕红提环顾四周,这是她曾经的家,破口大骂的妇人是燕弄玉,年轻的男子是欧阳宣。

在她的记忆中,欧阳宣也曾经给过她些许温暖的人。

他从镇上回来时,会给她拿些糖果,花绳,她病了会带她看大夫,有时一同被赶出家门会带着她去看星星,看月亮,摘野花编花环。

那是她关于小时候为数不多的好时光了。

他不是个好父亲,撑不起一个家,很多时候他其实很想走,离开这里,就如同她一样。

与幼小的她不同,他清楚的明白,只要走出去,哪里的日子也比这里好过。

院子里吵吵闹闹,周围人幸灾乐祸夹杂着唏嘘。

年轻男子抱着怀中幼小的身体悲切,可是仔细看他,又似乎有着解脱。

就在这时,怀中的小人儿眼睛半睁,轻轻喊了声:“爹爹……”

声音小若蚊蝇,但是对于密切关注她的人,已经足够。

“哎,你闺女还活着!”围观的邻人叫道。

“我也看到了,还叫人了,赶紧送大夫那,兴许还有救。”

欧阳宣看了一眼怀中重新闭上眼睛的小丫头,却犹豫了,“肯定赶不及了……”

他依旧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

“切!小人从来只会装模作样,你也巴不得她赶紧死吧!死吧,都死了才清静!”燕弄玉啐了一口,转身进了屋里,把门狠狠关上。

一瞬间,众人都无言以对。

“听说新来的秀才娘子是个大夫,不如找他们看一看。”又有个妇人道。

欧阳宣还是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妇人越众而出,递过来一个荷包:“我这里还有些银两,你拿去给燕燕看病吧!”

燕红提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这是朴婆婆。

朴婆婆还和记忆中的一样,花白着头发,身形佝偻。

“快去吧!毕竟是你闺女,好歹是一条命。”朴婆婆劝道。

欧阳宣终于从地上爬起来,接过荷包揣兜里,跌跌撞撞地向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