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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之道,恩义为报。

正所谓投桃报李,士为知己者死。皇帝若把臣子当做手足,那臣子就会视皇帝为心腹。你对我有恩,我一定报以大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敬我一尺,我自当尊你一丈。

上述,就是自古以来的君臣相处法则。其实这道理,每个皇帝都懂,可不是每个皇帝都能做到的。众所周知,做皇帝的,都有些小心眼。

尤其是,楚国这位年轻的新帝,姜若怀。

他这皇帝做的,刚刚满半个月,那是异常的憋屈。首先,皇城内所有姜姓王子一夜之间死光光,让他捡了个大便宜。行!天赐大运,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国不可一日无主,这皇帝我做了。

可刚坐到那冷冰冰的龙椅上,姜若怀就发现事情不对劲。因为,没人听他的话!

姜若怀在秦国待了五年,原本就不熟悉楚国的国政与朝堂,甚至说,连大臣的脸都没认全。如今归国仓促登基,名不正言不顺。大臣们颇有微词,权臣们又都拿他当傻子。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亲友,没有朋友,没有基本盘来倚仗!

武官握刀的李家说了算,文官握笔的陈家说了算。掌管银钱的户部摇摆不定,掌管官员调动的吏部与陈家勾勾搭搭。至于兵部?虽然兵部尚书不姓李,但是他妈的姓孙!

姜若怀这皇帝做的,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要兵没兵,基本上就是一个临时占车位的摆设。每天上朝都是万年不变的两句话,大将军如何看?宰相如何看?以及……退朝。

现在的姜若怀,深深的感受到了自己那伯父姜文焕的无奈。当年姜文焕就是这样,说话没人听,文武百官都以姜太后的懿旨为尊。四十多岁了,就连找妃子侍寝翻牌子,都得去太后寝宫去请示母后。

最重要的是,姜若怀没有姜文焕那么强大的忍耐心性。姜文焕能安心做几十年的乌龟,可姜若怀没那么好的耐性。估计这样玩搞个三五年,姜若怀要么被权臣取而代之,要么纵声情色郁郁而终。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李焕仙!

“陛下,李大人到了。”

“没被人发现吧?”

听到太监总管陈公公的汇报,原本还抱着腿在御书房发呆的姜若怀顿时来了精神,鬼鬼祟祟的样子,完全不像帝王,反而像一个被吓破了胆的幼童。

老太监陈公公点了点头道:“陛下放心,李家与陈家虽然把持大内,但最快也要一个时辰才能知道李大人面圣之事。”

这陈公公,算是姜若怀唯一的倚仗了。自古以来都是这样,权臣过多的情况下,皇帝便只能投靠宦官。因为宦官没有根器,无法生儿育女,对男女之事纵使有欲望,可也能够很好的压制。

由于六根不全,又被大臣们视为为了口饭吃就能自残其身的无耻下贱之徒,所以宦官们无法与大臣们平等相处。既然无法平等,那为什么不尽心服侍高高在上的皇帝呢?所以自古以来,太监宦官们往往对皇帝极其忠心谄媚。而用宦官太监制衡文官武将,也算是一手妙招。当然,前提是皇帝能玩好。

若是玩不好的话,历史上被太监搞死的皇帝,那可是不计其数啊!

“臣,李焕仙,见过陛下。”

李焕仙伪装成随行太监,虾弓着身子进入御书房,也没跪拜,只是压弯了身子,对姜若怀行了一礼。

“李兄啊……你真是害苦了我。”

姜若怀轻拍御书房床榻的一角,示意让李焕仙坐过来。瞧着姜若怀一副憋屈的表情,李焕仙摇了摇头,猛地站直身子说道:“这位子,只有你能坐,也只有你配坐。”

“快拉倒吧!”

姜若怀白了李焕仙一眼,随后将手边的一封奏折丢了过去道:“你看看这奏折,哪里还用我这个皇帝批阅?先是你父李圣千阅一遍,然后宰相陈会之在阅一遍。随后六部挨个看一遍,军机处一遍,中书省一遍……妈的!到了我手里,奏章都要磨掉一层皮了!”

“呵呵!”

李焕仙笑了笑,他早就猜到了姜若怀如今的处境。虽说事情的经过完全没按照李焕仙的路数去走,可事情的结果,却是一样的,都是姜氏一族死绝,姜若怀孤独登基。

至于被李家陈家把持朝堂,也完全在李焕仙的意料之中。可现在的李焕仙与之前的李焕仙,想法已经不太一样了。毕竟之前的李焕仙,并不知道李家要对自己下手。所以,并没有留下制衡李家的后手。

可如今呢?他李焕仙自身难保,又拿什么帮姜若怀夺权呢?

只见李焕仙翻了翻手中的奏章,随后对有如深闺怨妇般的姜若怀说道:“我知你现在难办,可你已经坐在这位子上,穿上了这身龙袍,就必须担起责任来。”

“去你妈的!”

姜若怀看到幕后黑手李焕仙居然还在这大言不惭的劝说自己,直接大骂一声,随后抄起传国玉玺就砸了过去。可惜啊,李焕仙如今今非昔比,一把接住玉玺,灿灿一笑后,将玉玺小心的放好摆正。

气得姜若怀浑身颤抖,指着李焕仙的鼻子痛骂道:“你他妈把秦国搞得乱七八糟,你怎么不负责任?你把我姜氏一族宰了个干干净净,现在还有脸在这教育我?!我不怕告诉你,要么你快点杀了我,否则我明日就昭告天下,这皇帝,我他妈不做了!”

“呵呵~你觉得你的旨意能出得了御书房?”

李焕仙很清楚姜若怀此时就是个傀儡,他拟定的圣旨,根本传不出去。所以姜若怀目前,只能无能狂怒。他想做皇帝,他做不了主。他不想做皇帝,他也做不了主。

所以说,姜若怀憋屈呀!

“小姜,我有一计,可助你收拢大权,成为真正的一代雄主。不过此计凶险万分,成功则已,不成功……你这皇帝就要做到头了,敢赌吗?”

听到李焕仙的话,姜若怀的眼中升起一抹希望。都是男人,都是天潢贵胄,哪能没幻想过自己成为九五之尊,四海之主?

反正现在进退不得,不如痛快一点!

姜若怀平复了一下心情,看向李焕仙说道:“与你相识,便一直在赌。当年赌你能治好我的花柳,后来赌你能击败赵峰仁,在后来赌你能活着离开秦国,我都赌赢了。只不过这次,赌注太高了,你确定值得吗?”

李焕仙看了看姜若怀,他知道,这小子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成为一个大权在握的皇帝,一个野心勃勃的天下雄主。权力啊,这玩意一旦沾身,果然会改变腐蚀一个人。

只见李焕仙从容的掏出一把纸扇,轻抚扇骨,颇有不舍之色道:“事成之后,你大可以用天子的名义,尽可能的往我身上泼脏水。杀皇帝,诛皇族,灭大臣,所有的黑锅我都可以背。至于李家,你想留就留,不想留就灭,随便你。我会死在楚国,世间再无李焕仙。”

“北海并不安全,赵玉漱一直在虎视眈眈!”

姜若怀当然知道,李焕仙所说的‘死’,只是消失而已。他知道李焕仙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去北海隐居。可就连姜若怀都清楚,赵玉漱一直不动北海,就是等着李焕仙自己入瓮。一旦李焕仙出现在秦国,或者出现在北海,那接下来,北海就会发生大战!

“异国那些事,你不用考虑。”

李焕仙不想与姜若怀过多交谈北海之事,冷漠的打断这新帝的话后,将手中的纸扇轻放在桌面上,随后面带惆怅道:“把扇子交给陈会之,告诉他……陈柏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