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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地处中原,虽然入了秋季,但燥热更胜夏季。所谓长夏多灶火,晌午应避阳。虽然天空气候清明正好,但李焕仙的使团还是酷热难行。这仅仅是向南出发不过两日,若是再入岭南腹地,只怕会更加炎热难行。

“玉屏四下朱阑绕,簇簇游鱼戏萍藻。簟铺八尺白虾须,头枕一枚红玛瑙。六龙惧热不敢行,海水煎沸蓬莱岛。公子犹嫌扇力微,行人正在红尘道。”

李焕仙带着使团进入小树林中避暑,众人多是轻解衣衫,扇风去热。而李焕仙则是满头大汗的靠在树荫下,百无聊赖之中念诗一首。

这诗贵气颇盛,看来李焕仙也是富贵日子过习惯了,在回过头行军吃苦,多少也是不适应。老话常讲,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遥想当年在秦国时,酷热难耐,李焕仙与姜若怀待在皇家林苑之中。有侍女丫鬟给扇着扇子,冰镇的杨梅荔枝用来解渴。

当年众人在凉亭上水阁中,浸着浮瓜沉李,调冰雪藕避暑,还他妈抱怨气候炎热。奈何如今虎落平阳,在这三伏天顶着烈日赶路,真是报应不爽啊!

“暂且整顿休息,待一个时辰后,灼阳不熬人时在赶路。”

李焕仙靠在树荫,仰头望着一轮红日当天,对蔡文杰无奈的说道。蔡文杰也是点了点头,不停的手持蒲扇扇着凉风。看来,这炎热的鬼天气,即使是出身行伍的将领,也多少吃不消了。

得到李焕仙的首肯,使团一行人就地休息,生火造饭。李焕仙的一百人马全须全有,整齐划一的操办着一切。虽然百人禁军气势低迷,但好歹是职业军人出身。即使在这种烈日的环境下,依然甲胄不离身。

而陈元君的那二百人马,虽然气势远胜李焕仙的百人禁军,但毫无规矩可言。直接脱掉衣物,光着上半身,横七竖八的倒在阴凉处打瞌睡。

由于陈元君的人马是私人武装,根本不鸟李焕仙的号令。李焕仙有心骂他们几句,但考虑到路途遥远,自己身边没什么战力可以倚仗,便随他们去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躲在树荫下避暑的李焕仙突然睁开双眼。身旁的许敬仁也是猛地一惊,瞬间长刀出鞘,对着树林深处的茂密之地厉声喝道:“出来!”

只见对面松林里中,一个人在那里舒头探脑价望。片刻后,随着一阵车轮滚滚的声音后,松林里一字摆着五辆水音荡漾的货车,十个赤裸上身的车夫推着货车走来,为首一人对李焕仙的使团拱了拱手后客气的说道:“众位军爷莫慌,我等不是歹人。只是给均宁镇县令郭大人送汤的货夫。烈日当头,我等再次避暑,搅了各位军爷的宁静,还请各位军爷大人有大量。”

李焕仙上下打量了一下十名脚夫,随后用手掌贴着货车的车面,感觉一阵温凉之感,随即开口问道:“送的什么汤?”

“回这位军爷的话,是酸梅汤。”

‘酸梅汤’三个字一出,众人只觉两腮发酸,津液突生。酸梅汤可是消暑的良药啊!这东西,如果在炎炎夏日痛饮一番,岂不美哉?

使团一行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眼巴巴的看向李焕仙这主事人。说实话,李焕仙也想喝。但是,这种来路不明的突发事件,还是能避则避。

虽说是天子脚下,使团也没带什么奇珍异宝,而且人马众多也不怕面前这十个赤条条的汉子。但李焕仙能活这么久,就在于他远超常人的自律能力。当然,女色除外。

口腹之欲这东西,如果从小就挨饿惯了,自然忍得住!

只见李焕仙回首望了望使团人马,直接冷声说道:“热了就喝水,困了就去睡,不要生事!”

说罢,直接勒令蔡文杰严格看管自己的百人禁军,不许他们私自讨要酸梅汤。但李焕仙管得了使团的人马,可管不了陈元君的人马。尤其是,陈元君这个时辰还没现身的情况下。

“这十车酸梅汤我们要了!”

只见陈元君的二百护卫直接拿出银钱,要将这十车汤水尽数消灭掉。而李焕仙的人马听到此言,更是望眼欲穿的看向李焕仙。可李焕仙直接不理会,任由他们在一旁口角流涎。

须臾间,陈元君的人马便完成了交易,美滋滋的将十车汤水推到自己的阵地附近,开始给众人分食解渴。而蔡文杰则是瞪着眼睛大声呵斥,不许自己的百人禁卫去讨要汤水解渴。

“少爷,您是不是小心过头了?”

许敬仁将长刀搂在胸口,靠在树干旁,对闭目养神的李焕仙问道。而李焕仙则是笑了笑,也没有回复,依然在等待烈日褪去。

一个时辰后,林中起了一点微风,李焕仙突然睁开双眼开口说道:“差不多了,赶路。”

众人睡眼朦胧的起身整顿响应,尤其是喝了个水饱的陈元君人马,各个精神抖擞。而李焕仙的百人禁军,则是人困马乏,口干舌燥。

而李焕仙看到此景,也是无奈苦笑,正欲演讲一番振奋士气。可就在此时,陈元君则是失魂落魄的带着二十人迟迟归来。李焕仙看了看陈元君,眉头紧皱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不是李焕仙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而是这陈元君那干净的长衫衣角,早已沾染了鲜血。

只见陈元君闭口不言,而他的亲卫统领则是对着李焕仙拱了拱手道:“回李大人的话,先前与牛头山的山匪在集市起了争执,少爷他……失手杀了人。”

这个陈元君,实在太过冲动。本来收拾山匪,他也是抱着打一顿教训一下就好。结果这货有点功力,直接把对方一名小青年给拍死了。

看陈元君如今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估计是第一次杀人,心里还接受不了。李焕仙只能无奈的拍了拍陈元君的肩膀说道:“这种事,以后记得交给侍卫去做。你是官,土匪的命就算不值钱,但也不能草菅人命,下次要注意……先赶路吧!”

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虚伪之语,李焕仙直接上马,欲要继续南疆之行。可就在这时,陈元君的人马顿时哀嚎不断。

只见陈元君的二百人中,近八成人马跪在地上手捂小腹痛苦嚎叫,更有甚者,直接疼得满地打滚。

“糟了!”

李焕仙大骂一声,赶紧下马冲入人群。但他不是要医治病患,而是快步跑到刚才的酸梅汤水车旁,一脚踢翻了水桶,用手在桶壁上刮了刮。

果然,这里面有猫腻!

只见李焕仙的手指上瞬间沾染了被搅得极碎的毛发,发质很硬,细密繁多。放在鼻头嗅了嗅,除了酸梅汤的味道外,还有一股腥气。

这是蛊!

李焕仙瞪着眼睛,看了看失神的陈元君与他们满地打滚的人马后,大声喊道:“醋!拿醋来,给他们服下!拆被褥,让他们吃棉花!马上做!”

先前说过,苗人善蛊术。除了用剧毒之物外,便还有一些简单的方法。比如,用人或牲畜的碎发搅拌后,添入一些可以生发的植物精油与种子。给人服下后,碎发会在人的腹中运动,植物的精油会润滑人的胃脏,让碎发摩擦胃壁。

这种方法虽然老土,但的确很实用。如果处理不得当,人会活活痛死!

“我问你,你杀了多少人?”

李焕仙看着有些失神的陈元君大声呵斥了一句,而陈元君则是无奈的摊开双手回复道:“我就失手杀了一个,剩下的人我都放走了。”

“妈的!”

听到陈元君这白痴的话语,李焕仙直接骂了一句,随后指着陈元君的鼻子呵斥道:“既然闹出人命了,何必再放活口?斩草不除根,你他妈个白痴!”

只见李焕仙痛骂一番陈元君后,马上调动禁卫军,对着蔡文杰发号施令道:“留五十人马看护伤者,其余人马随我上牛头山!敢打我的主意?给我荡平牛头山!”

“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