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铭听着白衣人的喃喃自语，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让一切回到起点？！不会是像玩游戏那样，删档重开吧？！
那一切岂不是会重新来过？灵曜所受的苦难会再经历一遍，殷铭之前所做的一切也全都白费了？！
而灵曜也不会再记得他是谁，届时这个白衣人又在旁边虎视眈眈，只怕到时候殷铭刚露头就会被秒杀了……
绝不能让他成功催动这个清世之潮！
殷铭一脸凝重地抬眸对上灵曜的视线，同样从他的眼眸中看到了深深的顾忌。
灵曜心照不宣地再次以血祭剑，扬起灵鸣剑狠狠地劈向白衣人。
只是白衣人身上的结界被他如此全力一砍，竟然纹丝不动，亦毫无崩裂的迹象。
殷铭看着白衣人肩头的伤口正在逐渐恢复，只怕等他彻底愈合之后，便会开始催动他口中一直念叨的清世之潮……
“怎么办？”殷铭眉头紧锁，紧急思考着还有什么方法能破除白衣人的结界，打断他的施法。
“他一时半会还恢复不了元气……我们先去找流萤。”
灵曜仔细地观察了白衣人的状态，当机立断道。
“……好。”
殷铭应了一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如果他们还未从流萤的幻境中出来，白衣人就彻底恢复了……
那只能说，他们已经尽力了。
***
与殷铭和灵曜的幻境不同，流萤的幻境简直称得上是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只见依水而生的桃林之中，一座占地不小的木屋若隐若现。
木屋周围建起了一层木质的围墙，那围墙之上还零星爬了几株绿植，为木屋点缀了几分盎然之色。
围墙围出的庭院中，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蜿蜒至木屋门前。
小路两侧栽着不知名的白色花朵，剩余的空间则工工整整地划分出几块菜地。
木屋前后五丈的地方空出了一片活动空间，木屋的右侧还栽了一棵两人合抱的桃树，弯曲的枝干上搭了一个爬满紫藤花的秋千架。
微风拂过时，落英缤纷，画面美得像幅水墨丹青画。
这应当便是流萤与原着大大曾经一起居住的房子吧。
不得不说，原着大大还挺会选位置的。
这依山傍水，鸟语花香的，身处其中，感觉身心都得到了净化。
若不是事态紧急，殷铭还真想在这样美好的地方多停留一会。
而殷铭二人此行要找的流萤，此刻正静静地坐在秋千之上。
正当殷铭在心里胡乱猜想着白衣人会在流萤的幻境中设置什么阻碍，或是封印了她多少记忆时，流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幽深的双眸悠悠地流转到了站在门外的二人身上。
“你们来了……”
她的眼眸黯淡了一瞬，而后迅速垂下眼睑扯了扯嘴角，再抬眸，神色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殷铭有些讶然，与灵曜一同走近了秋千架。
“流萤前辈，你还记得我们？”
流萤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并未忘记什么……”
“他料定了我舍不得离开这个地方，也料定了我不会杀他……”
流萤自嘲一笑，“一切确实如他所料。”
‘他’？殷铭不解地拧眉。
这第一个‘他’和第三个‘他’，殷铭知道流萤指的是白衣人，可这第二个‘他’说的是谁？流萤不会杀谁？
随着流萤略显不舍地瞥向身后的木屋，殷铭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那个正在一堆厨具中忙碌的背影。
瞬间恍然大悟。
这第二个‘他’，原来指的是这幻境之中的原着大大啊。
殷铭方才就注意到了这个身影，本来还想上去打个招呼的，毕竟这位可是跟他一样莫名穿书的难兄难弟啊。
只是转念一想，这人只是白衣人创造出来的幻象，并不是真的原着大大，殷铭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无他，假的有什么好叙旧的。
不过流萤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白衣人料定她不会杀原着大大？流萤有什么必须要杀了这个原着大大的理由吗？
“他便是此间阵眼。”灵曜抬眸瞥了那道身影一眼，沉声道。他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流萤扯了扯嘴角，轻轻颔首。
殷铭：……？
阵眼？原来如此。
流萤若想离开这个幻境，就得先破除阵眼，可阵眼却是原着大大……明明已经经历了一遍别离的痛苦，如今想要悄无声息离开都做不到，甚至还要亲手杀了他……
哪怕他不是真的原着大大，可他的皮囊与原着大大一模一样，甚至就连说话方式，行为习惯都一比一复刻，试问流萤又如何狠得下心动手……
啧，这白衣人真的，在杀人诛心方面很有一套。
“你们动手吧……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流萤深吸了一口气，对殷铭二人如是道。
“流萤前辈……”原先还以为唤醒流萤需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一切竟会这般顺利，顺利到，殷铭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清醒着沉沦的人，才是最为痛苦的。
因为他们一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一边又忍不住越陷越深……
于是永远在纠结挣扎中浮沉，永远得不到真正的快乐。
“不必担心我……我早就该从这里出去了，任性了这么久，已经够了。”
“能再次体验到当时的生活，我其实已经很满足了……”
虽然总是会下意识地想要更多，才会在明知这只是个幻境的情况下，自欺欺人地继续在这里生活。
如今终于在别人的帮助下获得抽离的机会……这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殷铭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叹了口气。
明知道原着大大已经死了……明知道流萤很想继续留在这里……明知道从这里出去之后，流萤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这个身影……
殷铭也不忍心做这个恶人……却，不得不做这个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