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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项辰赶到永安宫时,姝儿一双手正用力的捂着自己的肚子,疼得满地打滚,她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身体因疼痛而屈成了一团,独孤雁不知所措的守在她身旁。

项辰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他一个健步冲上前,将她抱入怀中,颤抖着声音问:“姝儿,你怎么了?你哪里痛?”

姝儿疼得嗷嗷直叫,颤巍巍伸手,指着地上稀烂的糕点:“有毒...糕点里有毒。”

项辰急了,对着门外大吼:“贵妃人呢?”

门外一片静寂,侍卫拖着一个不肯配合的女人,而他是施展轻功跑来的,这时间上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项辰急得手足无措,情急间他将手指伸到姝儿的喉咙口,强逼她呕吐:“吐出来,哪怕吐一点点出来也好。”

姝儿心中恨极,对着他的手指用力的咬了下去,项辰吃痛,却执着的去抠她的喉咙,一嘴的血腥味再加上喉咙口的手指,她干呕了两下,却是什么也吐不出来。

项辰见催吐无用,立刻盘腿而坐:“我知道你很难受,但你忍一忍,我这就用内力帮你把毒逼出来。”

姝儿痛得死去活来,在地上打滚,哪里肯好好坐着等他逼毒,项辰急切的想要将她抱入怀中,可她就像是一条泥鳅,扭来扭去,就是抓不住。

独孤雁匪夷所思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想帮忙,却又不知该从何处下手,侍卫们终于压着赵德音姗姗来迟,王珺瑶紧追其后也进来了。

项辰怒视赵德音:“谁指示你下的毒,解药呢?”

赵德音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摇头:“臣...臣妾没有下毒,真的没有...”

赵德音话未说完,一根尖锐的簪子抵在了项辰的咽喉处,握簪的人只需稍稍用力,项辰立刻便会气绝身亡。

“她是没有下毒。”姝儿手握金簪,双目赤红:“而我也没有中毒。”

项辰先是一愣,后见她神色冷凝,漆黑的水眸透着一股孤绝之美,他瞬间明白了一切,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安稳的回到了原处。

王珺瑶见姝儿用金簪抵着项辰的咽喉,吓傻了,以为姝儿是刺客,而自己则在无意间当了帮凶,不管不顾的就要往前冲。

“你别过来!”姝儿大声喝止:“你过来我就杀了他。”

王珺瑶不敢前行,见姝儿神色决绝,忙道:“你冷静点,你杀了陛下也逃不出这个皇宫,你先把陛下放了,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

顾德才看着这一幕,只觉脑壳疼,他走到众人身前,对着姝儿又是作揖又是跪拜的:“我的祖奶奶,您就别闹了,你手上这簪子尖得很,可别真伤到陛下了,赶紧放下,有什么话,咱好好说。”

顾德才是大内总管,项辰最信任的心腹,平日里说话都是趾高气昂的,即便是太妃面前,也是不卑不亢,除了项辰,从未见他在旁人面前如此做小伏低。

“你放我和雁姐离开,我就不杀你。”姝儿怒视项辰,态度强硬。

三年未见,眼前的人儿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肤如凝脂,眉如远黛,美得惊心动魄却又惹人怜惜。

项辰痴痴地看着她,这一刻,江山不重要了,谋算不重要了,性命也不重要了,只眼前的女子才是他魂牵梦萦最想拥有的。

姝儿被他看得恼了,微一用力,簪子刺进血管里,鲜血滴出,赵德音惊叫出声,顾德才吓得连连磕头,一个劲的叫着祖宗别闹了。

姝儿很凶很凶地道:“我真下得去手,你赶紧把我给放了。”

“那你得找准位置,刚刚那一下,像蚊子咬一样。”项辰眼中没有一丝惧意,只紧紧地盯着姝儿的脸,唯恐一眨眼,她又消失不见。

“你是吃准了我不会对你下手,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姝儿握着簪子,怒气冲冲地道。

项辰觉得她瞪人的模样也煞是可爱,满腔的欢喜之情根本遮掩不住,他如哄孩子般的哄劝道:“别胡闹了,把簪子放下,我们好好说话,姝儿,三年了,我有太多的话想要对你说。”

“你觉得我是在胡闹?那好,我就胡闹给你看。”

姝儿冷笑一声,突然丢掉了一直握在手中的金簪,然后从项辰的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几个腾挪便跃到了王珺瑶的身前,王珺瑶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周身穴道被点,剑刃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姝儿将王珺瑶挡到自己身前,然后转身向窗口处退去,独孤雁见状,连忙走到姝儿身旁,警惕地看着四周。

王珺瑶不会丝毫武功,但也从未被人这般挟持过,她心里并不畏惧姝儿,觉得她实在可笑:“你敢伤我一根头发,我就让我爹灭掉你们全族!”

姝儿手一扬,软剑挥起,直接将她头上的发髻削落下来:“别说一根头发了,就是千根万根我也敢伤。”

王珺瑶自持身份,衣着发髻都十分考究,姝儿这一剑,让她披头散发,颜面尽毁,恼怒道:“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你怎么不放过我?让你爹王安为你出头?”姝儿冷冷一笑:“我可能忘了告诉你了,许多年前,我就见过你爹了,还当众奚落过他,他和你一样,恨我入骨,但却拿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今日我就是杀了你,你爹也照样拿我没有办法。”

王珺瑶越听越糊涂:“你一个小小的医女,怎敢如此放肆?”

姝儿装着恍然大悟的模样:“我好像又忘了告诉你了,我其实不姓林,我姓赵,真名叫赵静姝,我爹是赵睿,就是休弃了你姑母,害她郁郁而终的那个负心汉。”

王珺瑶惊诧道:“你...你说什么?”

“我记得你我初相逢时,你说你和项辰哥哥订有婚约,是魏国未来的皇后,还趾高气昂的让我为你倒恭桶,你可知你那狗眼看人低的模样有多可笑?”姝儿看了眼项辰,柔笑道:“你把我引入宫中,不就是想借项辰哥哥的手杀了我吗?可惜,你棋差一招!。”

姝儿看向项辰,恼怒道:“你派监察司的人找了我这么些年,不就想要我入宫为妃伴你左右吗?我东躲西藏逃了这么些年,也觉得累了,今日我们干脆当面锣对面鼓的把话说清楚。”

项辰摇头:“姝儿,我从无纳你为妃的想法,自始至终,我只想娶你为妻。立你为后。”

王珺瑶惊愕至极,仿佛被人重重击打了一拳在胸口,胸口剧烈起伏,一脸不能置信地看着项辰。

姝儿不耐烦地道:“随便你想做什么,自从三年前你放开我的手,任由我摔下山崖那日起,你我就缘尽了,你把我困在宫中有什么意义,我是不可能再回头的。”

项辰见她一脸不屑,心痛得快要滴出血来:“当日的确是我错了,我知道你如今心里定然是恨我怨我的,这些我都受着,你先把刀子放下,小心别伤着自己!”

项辰转头对顾德才道:“赶紧让秦非祁撤掉外面的弓弩队,没朕的命令,谁都不准动武。”

姝儿转头看向窗外,隔着纸糊的窗子,她隐隐约约看到宫墙上有整齐排列的人头,想来这就是项辰口中的弓弩队。

顾德才也怕院子里的弓弩队伤了姝儿,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赵德音急了:“陛下,你怎么能撤掉弓弩队呢?”

姝儿用剑指着项辰,威胁道:“你...你放我回浮戏山庄,不然我就杀了她。”

项辰看着她宛如看着一个淘气的幼童:“别闹了,我知道你不会...”

话未说完,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痛哀嚎声响着整个宫殿,姝儿眼皮都不眨一下,直接挥剑斩断王珺瑶右手的小指。

这一变故,众人始料未及,就连独孤雁都惊了,项辰眼底的笑意骤然消失,姝儿冷漠地看着地上的小指,再次对项辰道:“放我回去,不然我就杀了她。”

王珺瑶痛得几乎晕厥过去,她愤怒地瞪了姝儿一眼,忍着痛,一字一句地道:“林姝儿,一定不会放过你!”

项辰深深的看着姝儿,就像在看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美丽梦境,他顾不得周围还有旁人在,只想挽留她:“你把剑放下,我们好好的聊一聊。”

“我和你早已无话可说。”姝儿将剑刃划向王珺瑶细嫩脖子,鲜血涓涓流出,王珺瑶痛得额头涔涔出汗,却倔强的不肯再喊一声痛。

姝儿的态度却越发强硬:“她若死了,王家会找你麻烦。”

项辰见王珺瑶多处受伤,却不肯说出一句求饶的话,头疼道:“是,她若死了,王家会找我麻烦,但更会找舅父的麻烦。”

姝儿刚想说话,项辰上前一步:“我知道你不怕麻烦,舅父舅母也定然会护着你,但外祖母呢?她若知道你杀了王珺瑶,再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可怜的还是舅父。”

姝儿扣着王珺瑶的肩膀一起往后退了一步:“所以只要你放了我,我们就都不会有麻烦。”

赵德音这才反应过来,眼前劫持王珺瑶的不是独孤静,而是她的妹妹赵静姝,她辨不清自己心底的情绪,此时此刻,她只能走到项辰身旁,装着关心地道:“你是姝儿?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陛下和爹娘找你找的都快发疯了,你赶紧把剑放下,长姐在这里,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

“我要回浮戏山庄,你让他放我回去,我就好好的和你们说话。”姝儿想着从长安回山庄这一路也不安全,改口道:“我要见我爹娘,只要他们来长安接我,我就不伤她。”

项辰盯着姝儿执剑的手,面色一沉:“你的小指呢?”

姝儿淡淡道:“被人砍了!”

项辰脸上血色全无:“谁砍的?我杀了他。”

“不用!”姝儿握剑的手紧了一紧:“我已经报仇了,就在刚才!”

项辰不可思议看着王珺瑶,王珺瑶一张脸虚弱惨白,额头直冒冷汗,却依旧不肯向姝儿服软:“我当日砍你手指,是你自找的。”

独孤雁不忿道:“当日濮阳城内,林姑娘好心医治你,你却以德报怨,趁她病弱,砍她手指,害她差点命丧黄泉。”

项辰心疼地看着姝儿缺失了的手指,又看着王珺瑶鲜血淋漓的手,心一横,决定搏一把:“你既与她有这样的恩怨,你杀了她,外祖母也不好说什么,你动手吧。”

说罢,项辰自顾自的坐到圆桌旁的椅子上,然后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赵德音已被姝儿的举动吓傻了,她跪在地上,泪眼迷蒙地看着项辰,绝望地唤:“陛下,你不能让姝儿乱来,你赶紧救救表妹!”

姝儿也呆住了,半晌,才道:“她...她可是王安的女儿!”

项辰凝视着姝儿,缓缓道:“你闹这么一出,无非就是想要惊动山庄暗探,让舅父舅母知道你被我抓了,好让他们赶紧来救你。”

姝儿闹这么一出,目的确实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她爹娘知道她如今身陷牢笼,虽然司徒翊这个混蛋极有可能已经派人通知了她爹娘,但...求人不如求己!

哐当一声脆响,姝儿身后的窗户突然断裂开口,银冠素袍的秦非祁宛如一支离了弦的箭矢,直挺挺的破窗而入,对着独孤雁就是一掌。

姝儿大惊,连忙放开扣着王珺瑶肩膀的手,抽剑回护独孤雁,秦非祁被软剑隔开,项辰趁机跃起,以闪电之速,分别在姝儿和独孤雁的后心连点了三处穴位,两个姑娘同时受制,动弹不得。

“四师兄!”姝儿怒目而视。

秦非祁对着姝儿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随后大声斥责道:“小师妹,你可知你方才用利器指着陛下,那可是死罪,即便师父师娘来了,也难护你周全,还是你要学你哥哥,冲撞陛下,流放西域?”

秦非祁跪倒在地,请罪道:“臣作为师兄,未尽教导之责,以致小师妹不知轻重,冲撞陛下,还请陛下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