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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三章 愚公岂不真愚?

衣上云听到燕儿所说的如此奇怪的话,顿时羞红了脸,遂训斥燕儿说:“什么聊天废腰?燕儿你莫要瞎说,小心被旁人听到了笑话!”

可燕儿却不以为然,坚持道:“可小姐你明明就是因为陪秦王殿下夜里聊天,早上起床才腰疼的呀?再说了,腰疼又有什么好笑话的,燕儿哪里说错了?”

衣上云不想再与她继续讨论这个令自己难以启齿,说不出口的话题,于是便朝其妥协道:“好了好了,只要不出这个门,你说什么便就是什么吧!懒得和你争,真是个人精!”

说完,便踱步兀自朝门外走去。

燕儿一见,赶忙追问:“小姐你要去哪儿啊?等等燕儿。”

衣上云伸出一只胳膊来摆了摆,说:“你还是先把寝殿里好好整理整理吧,我去花园走一走,很快便就回来了!”

没走两步,方觉原来身上疼痛的地方不止在腰上,仿佛被他夜里缠绵留恋过的地方,俱都在吃痛一般。

于是一边用拳头轻轻拍打着身上的各个痛点,一边回想起昨夜俩人的失控画面,一切竟是因为自己对他说的那句:“如果真如殿下所说的这般,云儿身上有多疼,殿下心里便对云儿就有多想,多念的话,那下次就请殿下再用力一点儿吧。”

不禁感叹,又后知后觉,自言自语懊恼地道:“可这未免也有点儿太用力了!看来真是大意了,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怎能对他说出那般的话来呢?”

心里着实后悔极了,也抓狂极了,此时,只恨不得地上有个耗子洞躲进去,便再也不出来了。

正一边走着,一边暗自出神,一小丫头忽然驻足停顿在她的面前。

顺着她的鞋子衣上云将目光缓缓上移,抬眼一看,原是纯太妃身边的欢儿。

欢儿一对上她的目光,便对衣上云屈膝行礼道:“王妃娘娘,好久不见,太妃娘娘有请!”

“太妃娘娘……”

显然,一听到纯太妃,衣上云便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

路上,欢儿开口问:“王妃娘娘在王府里住的可还习惯?”

衣上云佯装镇定地道:“都还好,多谢欢儿姑娘惦记。”

欢儿笑了笑,感慨道:“记得从前在城南桃花店时,我们可是无话不谈,彼此都是那样熟识的人,如今,怎的反倒就突然变得如此见外了?”

闻此,衣上云便不再接话,变得又沉默不语起来。

知道衣上云接下来定也不会与自己主动多说些什么,欢儿便也不再继续说话。

遂跟着欢儿的脚步,很快便来到了紫和轩里。

打从与轩辕翰大婚起,这仅仅是她与纯太妃的第二次见面。

碍于自己的重重身份尴尬,她不得不在其面前尤为拘束,说话小心翼翼,事事都保持谨谨慎慎,尽量不要去讨论触及一些敏感的问题。

欢儿将衣上云带到门口,便止步停下说:“王妃娘娘自行进去吧,太妃娘娘在里面等着您呢!”

衣上云驻足顿了顿,最后终深吸了口气,便提步进入了殿内去。

偌大的宫殿里,一室寂静。

只有殿中央的香炉里,正缓缓飘出丝丝缕缕的香烟来。

只见纯太妃一人,独自正在窗户边上的书案边习字。

衣上云一锁定目标,便上前去朝其行礼问候:“儿臣给母妃请安!”

纯太妃稍停顿了会儿,却并没有停下手里的笔锋浓转,道:“起来吧!”

“谢母妃。”衣上云直起身来。

许是因为尽管自己已故作镇定地遮掩起内心的些许不安情绪,可难免还是有些紧张,一时竟然忘了自己身上的痛,在她直立起来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痛感。

然尽管如此细微的动作,却刚好还是被纯太妃的余光扫到,便闻其声道:“怎么?距离上次小产至今已有月余多了,可是身子还没有痊愈?”

不小心被其发现,衣上云心里一惊,顿回过神来道:“回母妃,并不是,儿臣身子已然大好,只是因为昨夜未休息好而已,母妃不必挂怀!”

纯太妃依旧未停下笔来,只道:“昨夜……听闻你这大半月都去了城西郊外的延福寺,昨儿半夜才被秦王接回府的,那昨夜,可是宿在了林月轩里?”

衣上云忽地反应过来,连忙对其解释道:“昨夜是因为回来的实在太晚,云水阁来不及准备,所以儿臣才宿在了林月轩,今儿一早,儿臣便已经命人在打扫云水阁了,这就搬去……”

尚未及其将话说完,纯太妃便开口将其打断:“王妃莫要误解,之前之所以不让你与秦王同宿在林月轩,没有其他意思。的确只是因为你的身子未愈,怕你们新婚燕尔,秦王又年轻气盛,不知分寸再伤了你。如今,你的身子都已经大好了,启有新婚夫妇分房睡的,你莫要曲解了哀家的意思!”

然即便如此,衣上云只要一想到轩辕翰那惊人的体力,心里依然有些畏惧,于是坚持道:“儿臣觉得……儿臣还是搬去云水阁住的比较好……”

纯太妃淡淡地道:“如果你执意如此,哀家也无话可说,你与秦王商量便可。毕竟,他才是这王府里唯一的主人。只不过,今日哀家特意让欢儿过去叫你来,是想问你另一件事。”

闻此,衣上云心里顿时紧张了起来,吞吞吐吐怯怯地道:“另一件事……不知母妃想问的是什么?”

见自己尚还未开口,衣上云便已紧张地揉搓起其手中的帕子来。

纯太妃终于停下了手里的笔锋,将笔搁置到一旁,从书案前走出来,说:“你不用紧张,哀家只是想问你,你可真的想好了,要与延福寺里的那些灾民们一同前往西北去治理沙暴?”

一边说,一边复又落座到茶几前一边煮茶,一边缓缓道:“毕竟,先帝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在做这件事了,只是成效甚少,过程太过艰难。其实,让秦王为他们在封地里随便寻另一处地方安家落户,繁衍子孙,让他们的子孙后代从此能够永远远离沙暴的危害,又何尝不是一种更好的选择呢?”

衣上云想了想,回想起自己访问灾民时,他们心中对家园的不舍,感同身受般地道:“民间俗语有云,金窝银窝,皆都不如自己的草窝。那些灾民们,他们世世代代都在那里繁衍生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里有他们太多的情感和精神寄托,虽然平日里饱受沙尘和沙暴的危害,可是沙尘和沙暴都是可以人为治理改善的,只是其工程庞大,非一时可促,时间会比较长而已。”

纯太妃亦是叹道:“是啊,人人都知道要改善西北的沙尘沙暴,需要很长的时间,那到底是三年,五年,十年,还是三十年,五十年,亦或几代人也不一定能见到有多少改变呢?”

衣上云沉默了一会儿,说:“太行、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万仞,本在冀州之南,河阳之北。北山愚公者,年且九十,面山而居。惩山北之塞,出入之迂也,聚室而谋曰:“吾与汝毕力平险,指通豫南,达于汉阴,可乎?”

纯太妃听了,悠悠道:“这是愚公移山的故事,哀家懂得。”

衣上云接着问道:“那请问母妃,照母妃所说,愚公岂不真愚?他根本无须移山,只需带领众人搬走不就好了吗?为何还要带领一代又一代的子孙们将这大山移平呢?”

“这……”至此,纯太妃显然已再无话可说。

然心里却是默默地敬佩,赞叹道:“看来,她的确颇有守护者不惧艰难,锲而不舍的大义精神。”

遂顿了顿,又问:“那你便舍得与秦王长期分开?”

闻此,衣上云骤然眉头紧锁,道:“不舍得,儿臣一日都不舍得与殿下分开。经历了这么多,儿臣对殿下的心,早已是日月可鉴。可为了更多的黎民百姓们都能安居乐业,儿臣不得不舍。”

此话一出,偌大的宫殿里,复又变得一室寂静起来。

轩辕翰刚一回府,便兀自朝着林月轩寝殿回去。

一进门,见衣上云却并不在殿内,只有燕儿刚收拾好殿内一切,正准备离开,看到轩辕翰进来,忙屈膝朝其行礼:“秦王殿下。”

轩辕翰看着整洁明亮,空空的殿内,问:“王妃呢?”

燕儿道:“王妃娘娘说昨夜与殿下聊天聊的太晚,有些腰痛,要去花园里锻炼锻炼,想必此刻定是在花园里吧!”

“与本王聊天……腰痛?”轩辕翰疑惑地自言自语重复了句。

顿时,他便明白了过来,定是昨夜对她的惩罚,俩人的多番云雨太过激烈,衣上云的身子有些承受不住了,却竟如此欺骗这个傻丫头。

正一边思量着,回忆昨夜的情景,燕儿再次尝试着好奇地朝轩辕翰问:“秦王殿下,燕儿不明白了,以前在府里,燕儿也时常陪小姐彻夜长谈,可小姐都好好的呀,如今为何与殿下聊天,却聊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呢?殿下未见,刚才小姐可是扶着腰出门的?”

闻此,轩辕翰心里一顿,解释说:“兴许是因为你家小姐近日在延福寺里太过操劳,所以经不起熬夜了吧。”

“是吗?”燕儿歪着脑袋纳闷地想了想。

遂叮嘱轩辕翰说:“既然小姐这段时间如此辛苦,还请秦王殿下饶了小姐,她之前对您说了那般过激的一番言语,殿下莫要责怪她。其实,小姐还是很喜欢殿下的。眼下,就让小姐好好休息休息,养足了精神,再陪殿下夜里长谈吧!”

轩辕翰冷声道:“嗯,本王知道了。”

燕儿一听,高兴地道:“那燕儿替我家小姐多谢殿下体谅,燕儿下去了,殿下刚下朝回府,也好好歇会儿吧!”

燕儿离开,轩辕翰回想其这段话,不禁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