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中元二年,匈奴侵入燕地,朝廷因而断绝与匈奴和亲之事。此事于汉宗室皇族女子皆百利,然对于已成匈奴阏氏的南宫公主刘嫦来说,却无疑是雪上加霜。

一封满含血泪的家书越过玉门关飞到了窦太后的书案上,虽然这并非刘嫦亲手书写,然而字字句句皆描述了她在匈奴的悲苦生活,如此信笺,无疑是伊稚斜插在大汉皇族心头的一把刀,何其锋利。

王娡为后便搬入了椒房殿,而猗兰殿却被景帝下旨,做了太子寝殿。

“混账!”刘彻将手中绢布紧紧攥住,目色阴鸷额上青筋毕现,却是袍袖一挥将案上竹简拂落在地,起身直奔挂在墙上的宝剑而去。

陪伴太子读书的韩嫣、张骞二人,一柔一刚却都是连忙上前拖住刘彻的步伐,生怕他盛怒之下挥剑伤了人。

“放开!孤命你们放开!”如今的刘彻不过九岁,即便心思沉稳体格强健,却也敌不过两人的拖拉,一怒之下宝剑出鞘寒光凛冽,“再不滚开,孤便先用你们的血生祭这宝剑!”

两个不过一个愣怔,刘彻依然一脚踹开束缚,直奔殿外而去。

“孤要杀了那伊稚斜狗贼!”刘彻的怒喝还余在殿中,人却已经远去,张骞二人不敢耽搁,连忙起身追了出去。

匈奴送来的南宫公主家书,字句血泪,无不在说着汉家儿郎的无能,堂堂男子安危托于妇人姐妹之身,如何能忍得这般怒气。

阿娇随着王娡刘嫖两人本是从长乐宫过来,才看到猗兰殿的门楣,便老远听到刘彻的怒喊,继而便看到他持着一柄寒光凛冽的宝剑,直冲自己所在而来。

三人心下都是一惊,阿娇却在一惊之后,眸中带了丝嘲讽,刘嫦,怕是刘彻此生唯一放在心头敬重呵护的女子了,很多年以后,当所有的亲情都被权利隔阂而去,他心中唯一的真挚,怕只剩这位为了他太子之位而西出玉门的姐姐。

然而刘嫦的魄力牺牲,也当得起他如此看待。

不过转眼间,刘彻已是大步流星走到了三人面前,提步便想跳出回廊绕道而去,王娡忙呼内侍挡住他的去路,喝道:“彻儿,休得胡闹!”

然而刘彻却是不管不顾,撑着身子一跃而出,他宝剑在手又是太子之尊,内侍自然不敢真的去拦,眼看便要给他跑掉,王娡才忙唤侍卫将他的宝剑夺下,几个侍卫合围才将他押住。被夺了宝剑的刘彻一脸愤然,却仍不住挣扎,双目通红的瞪着王娡,“娘!孩儿要去救嫦姐姐回来!”

“胡闹!”王娡一声怒喝,却不舍得责怪儿子,便将怒气都撒在随后而来的韩嫣张骞厉身上:“你们两个是怎么陪太子读书的,是谁将南宫公主的帛书给了殿下!来人呐,给我掌嘴!”

这边内侍掌嘴噼里啪啦,那边刘彻只自顾同并不敢真对他动手的侍卫挣扎,一时间场面乱作一团,而向来爱出风头的刘嫖今日,却是自始至终未发一言,作壁上观。

阿娇远远看着刘彻,他挣脱了侍卫的束缚正欲夺剑,心下一动,却是提步上前直冲刘彻而去。

“啪!”的一声脆响,回廊下立时安静了,那掌嘴的内侍不过一愣,却也忙停下手中的动作,所有人,都愣愣看着阿娇,以及她还留在半空中的手掌。

刘彻挨了巴掌,阿娇打的。

“太子殿下,现在阿娇打了您,这当前有辱尊荣的事儿,比那远在玉门之外的伊稚斜好对付,您的剑该往哪儿,不用阿娇说了吧!”这样的一巴掌,绝对可以让刘彻终身难忘,阿娇利落的抽出侍卫的长剑递给刘彻,目光坚定,不怒自威。

刘彻生气了,他对着阿娇永远都含着笑意的桃花眼此时微微眯起,透露出危险的意味。

“桄榔!”一声,阿娇手里的剑被刘彻拂落在地,而他倔强的转身往猗兰殿而去。

~

自阿娇众目睽睽之下打了刘彻一巴掌后,两个小孩儿便一直别扭着,谁也不理谁。景帝太后虽对阿娇的作为有些微词,却还是回护了她,未作任何处罚。

翩若惊鸿的舞姿虽美,却被世家女子引以为下的缘故之一,便是其习练极其艰苦,阿娇虽有江月这样的良师,可舞技之事,如琴艺一般,还需个人历练努力,才能有所成。

“翁主,”一舞歇毕,阿娇接过云芳递来的毛巾,只听她道:“临江王刘荣被关在了廷尉府,托魏齐侯捎信,想见翁主一面。”

拿着巾帕擦汗的手立时停住,阿娇记得,刘荣入长安之后,便再没能回临江封地去。这一面,便是永诀。前世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刘荣的请求,未作他想,及至后来刘荣身死留下的遗书里,还特特说了他的不渝痴情,当时的自己,只是骄傲的笑了一笑,便让他随风而逝。只是后来在长门宁静的岁月里,她会时不时想,若是当初选了刘荣,会怎样?

沐浴过后换上一身素色掐花堆边襦裙,云芳手中她日常惯用的束发金铃时不时发出脆响,却激起阿娇深沉的记忆,“云芳,用荣哥哥送来的翡翠笄,帮我挽发。”

翠绿的雕花笄,放在箱子最底,通透的翡翠挽起如瀑乌发,只是斜斜定在脑后,并未用其他饰物。阿娇认真的在铜镜中照了照,这才提步向外。

女子十五及笄,方能挽发,阿娇如今才十二,挽发,不过是为了圆刘荣的心愿。

廷尉府的牢房,并没有想象中的阴暗潮湿,刘荣被单独关在单独的牢房里,禁了同外间一切来往。然而阿娇手里,有景帝赐下的白玉团花佩,随意出入大汉任何地方。

“荣哥哥,我来看你!”绚烂的阳光里,阿娇仿佛一道光照在窄小阴暗的牢房里,驱走刘荣心中的晦涩。

刘荣的爱,因为在最灿烂的年华凋谢,所以永远灿烂的留在记忆里,而刘彻的爱,在阿娇灿烂后的人生中变得乏善可陈,于是就只剩下了怨。

“翁主,奴婢已经打点了狱卒,只是临江王是重犯……”

“无妨,心意到就好。”阿娇打断了云芳的话,侵占宗庙土地这样的罪,可大可小,而景帝如此追究的原因,不过是刘荣的存在,会威胁刘彻储君之位。

细细算来,刘荣此生最大的错,便是当过太子。

“阿娇!”才出了廷尉府的大门,阿娇便看到刘彻怒气冲冲而来,“你去看了刘……临江王?”刘彻的目光紧紧锁在阿娇盘起的乌发上,这样的阿娇,看来更多了些娇媚。

我们还在冷战嘛!阿娇恼火的挣脱刘彻在她腕间的桎梏,“阿娇自然是见了荣哥哥,太子要把阿娇也抓起来,治个擅闯廷尉府之罪?”

“你是我的,我不许你去见他!”

刘彻这话说得无比霸道,然而却只引来阿娇的一声嗤笑,“你不过是同我有一纸婚约,又不曾婚娶,凭什么说我是你的,还来管我!”

“我……”刘彻哑然,低头思虑一番却是理直气壮的拉住阿娇道:“父皇将你许给了我,你就是我的!”

阿娇挣扎着去掰刘彻的手,无奈他年纪虽小,力气却大过阿娇许多,便嘲讽道:“真是笑话,你又不是我的,凭什么我就是你的了?”重生而来,对于刘彻的霸道,阿娇只有反感,他的霸道只随己心,从来不顾别人的感受,就像从前的自己。

其实细细想来,阿娇同刘彻本是一样的人,何其霸道骄傲,加之他们的身份,碰上任何一个人都会是圆满的姻缘,偏偏最早让阿娇遇上了刘彻,无从选择,而刘彻倒是同他后来的女人,一个个相处颇欢。想到这些,阿娇就是一肚子的气。

“我自然也是阿娇姐的!”刘彻斟酌着说出这样一句话,阿娇却已经甩开了他的手,大步往车驾而去。

“我不见刘荣,你也不许见别的女子,如何?”刘彻亦步亦趋的跟在阿娇身边,听了这句话,忙毫不犹豫的应是,然而阿娇却停下步子回头意味深长的看向他:“彻儿,你答应的这么快,可想过我话中含义?不许见别的女子,首先便要把你猗兰殿里服侍的婢女都换掉!”

刘彻登时哑然,眉宇间透露出几分为难,却在看到阿娇转身时连忙拉住她的衣袖,“阿娇姐,姐姐母亲……还有宫里那么多婢女,我……”

“别的不管,反正我话是这样说,你记牢就好,但是你猗兰殿里也不许有婢女。”

“好!”

这时的刘彻,全没想过自己答应了阿娇什么,他只是不愿阿娇去见刘荣,心里莫名的空。

而阿娇看着刘彻坚定地目光,心底的爱恨似乎都化作了不甘,不甘自己前世的失败,今生无奈的妥协。既然命运早早为她选择了去路,倒不如试着同彻儿好好经营相处,也许未来,当自己不再那么骄横,他会将自己一直护若珍宝,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