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职业足球来说，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残酷坏的时代。
越来越多的有钱人愿意投身于足球圈，足球场越来越大，球员的收入越来越高。
但在大量资金的加持下，老板和球迷们对于俱乐部的耐心越来越来越少。
很难有一名主教练能够像弗格森和温格一样，在一家俱乐部持续执教数十年。
如果一家俱乐部没有持续拿到冠军，外界对于他们的评价也会变成过山车。
今年拿到冠军就吹爆，明年拿不到冠军就黑爆。
孙可很清楚，很多人喜欢阿森纳，只是因为阿森纳是冠军。
只有一小部分人有耐心去了解一家俱乐部的历史，并因此对这家俱乐部有好感。
这样的情况少之又少，大多数球迷都是集锦球迷和新闻球迷，他们对于一支球队的大多数了解都来自那浓缩的短短几分钟。
所以只要阿森纳不再是冠军，大部分球迷就会转头去支持冠军。
在这样的情况下，弗爵爷执教的曼联毫无意外地会受到众人的质疑。
不但有球迷发出不满的声音，就连很多媒体也顺应趋势，想要吃一波红利。
真正懂足球的人永远都是少数，大多数人都在随波逐流。
所以在曼联队足总杯输球之后，诸如帝国的黄昏和英雄迟暮这类描述纷至沓来。
这让孙可想起前世教授退休的时候，很多自称球迷，但又不懂足球的人大喊阿森纳的好日子要来了。
但是阿森纳用了很多年才重返欧冠，而七八年后，阿森纳的主教练们还在依赖温格最后几个赛季给俱乐部留的球员。
之前还被媒体们寄予厚望的弗爵爷，在连续两次输给阿森纳之后，被媒体普遍看衰。
这个场景让孙可感觉既陌生又熟悉，但这样的局面让他再次见识到了弗爵爷的硬朗。
在输掉足总杯决赛后，弗爵爷依然接受了几次采访。
那个记者看起来不太懂足球，但是问出的问题非常犀利。
他先像是背诵一般，说出来一堆主流球迷眼中，曼联队在足总杯决赛中的失误。
然后又问出了诸如“在经历了一次保守战术带来的失败后，你在下一场比赛中会有所改变吗”的问题后，弗爵爷的脸上已经出现了鄙夷的笑容。
他抬手打断了记者的提问，然后用不屑一顾的语气说道：“孩子，停下来吧，你现在的见识还不配成为一名足球记者。”
“你们不用提问了，我来说说我的看法，但是你们要把我说的话如实地播放出来，不要做改动。”
“在足总杯结束之后，我并没有对球员们使用‘吹风机’，那是因为我们的表现总体而言没有什么问题。”
“我们的第一次失球来自于一个电影特技般的远射，我不知道那孩子在那一瞬间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他如何让身体完成了那样杂技般的动作，总之他做到了。”
“在决赛中落后一球后，急需的事情不是把比分追回来，而是保证局势不继续恶化，我不知道我说这些你能不能理解，但我也不在乎。”
“只要分差没有被拉开，我们在比赛结束前就会一直存在希望，而一旦我们打进扳平的进球，对手就会陷入巨大的恐慌中，因为他们已经领先了很长时间，而且他们认为自己还会领先下去。”
“孙可是对手最有威胁的球员，他总是能在定位球中抢到第一点，他的队友也会努力为他创造争顶的空间。”
“韦恩当时决定回到禁区，我有所顾虑，但是并没有布置另一个防守球员，有时候我们必须要赌一下。”
“我认为苏亚雷斯的威胁更小，而且在那样的时刻想要得分需要巨大的勇气和信心，但他做到了。”
“如果能给我一分钟考虑时间，我应该会让另一名球员去排人墙，然后重新部署防守职责。”
“但比赛是一瞬间的事情，我们必须快速做出抉择，哪怕做出错误的选择，也比一个不做选择的懦夫强。”
“没有一支球队能够永远赢球，有时候一点儿运气就能改变比赛。”
“虽然我们输掉了联赛和足总杯，但我并不认为我们和阿森纳有很大的差距。”
“在我看来，两支球队的实力处在同一水平线，我们在大多数位置上的球员都至少能和他们的实力持平，有几个位置甚至要更出色。”
“但如你们所见，孙可已经成为了所有球队都很难处理的难题，他没有短板，在很多方面的能力都是顶尖的，而且总是精力充沛。”
“他踢得很聪明，总是能做出恰到好处的选择。”
“足球是十一个人的运动，而一旦出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球员，比赛就变成了另一种局面。”
“这小子在比赛中显得无所不能，但是两支球队在大多数时间里依然处在胶着状态。”
“运气不会永远眷顾他们，我坚信我们还有机会，一直坚信。”
“再见吧，孩子，你不适合做足球记者。”
说完这些，弗爵爷起身离开了采访室，把记者晾在一边。
这个时候，摄像机立刻转向那名心情忐忑的记者。
他大概也没有想到，为了制造爆点新闻，公司卖他的时候没有片刻的思索。
几个小时后，孙可大笑着看完了这段采访。
这个记者看起来年龄也不小，人类在二十多岁的时候脑子肯定已经完全发育了。
但这哥们面对弗爵爷，真是无知者无畏，结果最后被锤死在屏幕里。
老大不小了，心里怎么一点逼数都没有。
公司让你来做这段采访，到底是什么目的，想明白了没？
一个炮灰对自己的角色没有一点儿清醒的认识，公司让你来难道是看中了你的经天纬地之才？
想啥呢？一点儿足球都不懂，观点都是从网上的论坛里抄来的，真以为自己洞悉这个世界了？
这哥们真是外表精明，内心纯真，结果很傻很天真。
这种艰巨的任务，公司为什么派你来，就是让你送人头啊！
你还真以为老板看中你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老板为什么看中你？想过没有？
这记者还真以为老板要培养自己，采访的时候情绪真是拉到了满格。
他一直没有意识到，对面的火山马上就到了喷发的状态。
除非他是一个吃面包，下金蛋的人类，要不然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培养他。
只可惜年轻人一直到把所有能吃的亏都吃了，才明白这个道理。
老板们倒是很想验证一下，把他献祭了能不能爆出装备。
事实证明可以，那个视频一天之内点击量两千万，成为了欧冠决赛前众多先导片中最闪亮的一个。
而在往后的十年中，只要有弗爵爷的纪录片，那哥们八成都要入镜。
人家拉塞尔努力了一辈子，才有幸成为乔丹的背景板，结果他用了几分钟就做到了。
老板对真是器重啊！
从摄像师的反应来看，公司在出门的时候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
不得不说，这些英格兰媒体实在是太恐怖了。
足总杯结束之后，两支球队都在利用剩下的最后一周做最后的备战。
欧冠决赛将会是两支球队这个赛季的最后一场比赛，也是整个赛季最重要的比赛。
联赛是一家俱乐部的基本盘，在联赛争冠关键战和欧冠淘汰赛同时出现时，绝大多数球队都会把重心放在联赛。
但这并不代表欧冠不重要，恰恰相反，欧冠奖杯是一家俱乐部生态位的升华，是普通豪门通向顶级豪门的大门。
正是因为欧冠实在太过重要，所以没有办法掌控。
近十年来，从来没有一支球队能够连续两个赛季获得欧冠奖杯，这个数据足以证明欧冠的难度。
正是因为没法掌控，所以大多数俱乐部才会选择去掌控基本盘。
当然，在实际操作的时候，事情就会变得非常复杂。
总而言之，阿森纳和曼联能够在联赛完全不能丢分的情况下，依然走到了最后的决赛，足以证明两支俱乐部超强的实力。
在这期间，教授也参加了一次采访。
在采访中，记者询问他认为阿森纳有多大概率夺冠，温格淡笑着说道：“从概率学上讲，在比赛开始前，两支球队的机会均等，但我知道这不是你们想要的答案。”
“从我个人的角度看，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获胜的概率会在五成到六成之间，绝对不会到六成。”
那个记者立刻说道：“从这个答案能够看出你和阿莱克斯爵士的区别，如果曼联已经在联赛和足总杯里战胜了阿森纳，他一定会宣称曼联将会是胜利者。”
教授淡笑着说道：“我们的性格确实不太一样，他会这么说，是性格和执教理念等一系列因素的综合产物。”
记者：“你的意思是，他心里并不这么想？”
温格：“我觉得是，他又不是疯子，我也不相信自己这么多年一直输给一个疯子。”
“我认为成功的主教练都是一样的，只是通过不同的方式完成表达。”
记者：“看来你对他非常认可。”
温格：“是的，他是足球历史上很多年才能出现的俱乐部领袖，这样的人在任何行业都是稀缺人才。”
“领导力在任何行业里都是通用的，他这样的人在政党、教会、企业都是稀缺人才，这些话是我看到一个企业主席对他的评价，我现在把他搬出来。”
“他刚来到曼联的时候，俱乐部排在倒数第四，我们可以认为那是一个失去活力的集体，后来发生了什么我想你们都清楚。”
“换个话题吧，我不想提他了。”
记者：“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很坦诚的人。”
温格：“你这么说，是在为下一个问题做铺垫。”
记者：“哈哈，被你看出来了，你认为自己是刚才所说的稀缺人才吗？”
温格：“也许不是，因为我的第一份工作是靠关系得来的，我第二年就把球队搞到了次级联赛。”
“我的第二份工作是以被解雇而告终，我来阿森纳也是熟人推荐。”
“我在英超一直被阿莱克斯碾压，直到买来了孙可，网上都这么说。”
记者：“这很坦诚，那你能坦诚地预测一下欧冠决赛的结果吗？”
教授轻轻举起右拳，然后模仿阿森纳球迷的声音说道：“阿森纳必胜！”
......
赛前两天，阿森纳来到了决赛的举办城市——里斯本。
如果孙可没有穿越，这个时候来到里斯本的应该是皇马和马竞。
但是这两支球队都拜倒在了阿森纳的石榴裤下。
来到里斯本，孙可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欧冠决赛的压力完全不是联赛和国内杯赛能与之相比的，这两天只要想起比赛的事情，他的心情就会莫名其妙地激动一小会儿。
哪怕阿森纳在上个赛季的欧冠决赛中拿到了冠军，但是大家在赛前还是会紧张。
这倒不是心理素质不好，也不是曼联给的压力大。
压力的来源，就是欧冠。
虽然欧冠一个赛季能踢一次，但是对于大多数球员来说，拿欧冠的概率并不比世界杯大多少。
尤其是罗伊斯和京多安两个人，晚上已经开始失眠，阿森纳很多球员上赛季都是这个状态，哪怕孙可也是用意志力强行入眠。
不过问题不大，只要别过于焦虑，对比赛没有什么影响。
晚上少睡几个小时，对于职业球员来说影响并不大。
像是大小罗这种夜店小王子，放在普通人里就是熬夜党。
但是这两个哥们坚持了很多年，竞技水平还在巅峰状态，但这样的生活方式很摧残职业生涯。
一名职业球员是不是自律，他说了不算，新闻上说了也不算，职业生涯的长度说了才算。
赛前一天，孙可在房间辗转反侧，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疑问。
罗伊斯和京多安都活蹦乱跳，按这个节奏只要别出现意外，大概率能参加世界杯。
如果是这样，那德国队的中前场就聚集了克罗斯、罗伊斯、京多安、穆勒、厄狗、施魏因施泰格、格策、许尔勒这一众中前场球员。
而英格兰队则是鲁尼、米尔纳、威尔希尔、卡里克、兰帕德和杰拉德，感觉这是要被控到死的节奏。
想着想着，孙可不知不觉睡着了。
5月25日。
光明球场。
孙可在赛前两小时，从手机上看到了曼联的首发阵容。
弗爵爷在阵容里做了不小的调整，这是要出奇制胜的节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