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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文东来也是个奇人,一手丹青出神入化,万物在他笔下得形亦得神。

在世时,被当朝太子幕僚盗用其画献给帝王,得了个“丹青妙手”的御封,官拜皇家画院首座,名满天下。

文东来为自己讨个说法,却反被诬陷为剽窃首座大作的宵小之徒,被天下文人墨客诟病,所到之处人人指指点点、避之不及。

文东来虽是穷酸画师一个,却也有些血性,竟在帝都最繁华的地方当街卖画,将自己一生心血摆在画摊之上,更当场挥毫泼墨,提笔作画。

这便是打了画院首座的脸,也打了太子的脸。

东宫派禁军围了画摊,扬言若文东来停笔,则赏金千两,若不识抬举便提入诏狱。

文东来置若罔闻,磅礴画作于笔下生成,神韵浮于纸上。

停笔之时,只听得围观众人倒吸冷气的低声赞叹,和太子爪牙怒火中烧的威胁。

文东来大笑三声,仰天长叹:“世人浅薄,不配看我文东来的画。”

说完,竟一把火将所有画作点燃,自己也在熊熊烈火中丧生。

到了地府,因旷世之才具有大气运,本可转世于钟鸣鼎食之家,可文东来对人失望透顶,坚持要留在地府。

这样一留就是好多年。

苏远到地府跟着老妖学艺时就在鬼市遇见了卖画的文东来,一来二去,两人倒也聊得有几分投机。

直到一天,两人坐在画摊前,喝着梨花酿,吹着闲牛时,文东来突然眼神一暗。

苏远望去,面前鬼差押着个不知从哪层地狱刑满释放的鬼魂去往奈何桥投胎。

“就是他,盗了我的画,诬了我的名!”文东来哑声道,仰头闷了一口梨花酿。

苏远眉一挑:“就是那欺世盗名的奸恶之徒?”

文东来点头:“地狱已入,因果便了。”神情中却颇有些黯然。

“文东来!”那鬼魂显然也认出了文东来,居然得意地叫嚣:“穷酸进了地府还是穷酸,你死后我可是享了半辈子荣华富贵,寿终正寝。”

“我有御封,有画名,是天下画师的表率,就算欺了你又如何?哈哈哈!”

“功德加身,功过相抵,地狱不过小惩而已,几百年后又可轮回,值得!而你,文东来就只有躲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府做个孤魂野鬼。哈哈哈!”

这首座估计害了文东来后,也一直安分守己,因身居高位,自然王朝气运也会分给他一些。

文东来因他而死,却也不是他亲手所杀。

如此一来,功德抵消了一大部分欺世盗名的过错。

地狱小惩几百年,估计也没受多少苦。

所以,轮回路上,看到还窝在地府摆画摊的文东来自然心情舒畅,忍不住出言相讥。

文东来气得苍白的一张鬼脸透着青色。

“哇!你运气可真好!”苏远从画摊上起身,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那是自......”首座傲然仰头。

话音未落,全身上下扎满了鬼门针,特别是一张脸密密麻麻立着牛毛针。

嚣张的首座痛得面部扭曲,可脸上肌肉一抖,这针就错位一分,痛感更加强一分。

苏远双手一摊,“我说你这鬼运气好吧!出了地狱就遇到我苏小神医给你治病。”

押着首座的两个鬼差努力憋笑,但好像不太成功,通红着脸,嘴扯到耳边。

“嗷嗷!”首座嘴里含混不清的发着声音。

“哦,你向我道谢。”苏远装作听懂的样子,频频点头,一本正经地说:“不用谢,你这不要脸的毛病是得好好治。”

文东来终于笑了。

后来,听说这首座喝孟婆汤的时候老是哆哆嗦嗦张不开嘴。

孟婆以为他故意捣乱,一脚将他踢回地狱门口。还责问当值的牛头,为什么没有改造好的鬼就放出来了,让他赶紧送到判官那里重新判。

自此以后,文东来好像卸下了心头的包袱,眼看着一个穷酸阴郁的鬼变得越来越不羁,画风愈发狂放。

这下更是,富春春夏秋冬图都让他包圆儿了。

狂!实在是狂!

“东来,收上摊子,跟我们一起去望月楼吃饭!”苏远看已近中午,便邀请文东来。

“老魏把望月楼转让了。”文东来麻利地收拾画摊,“厨子应该还在。”

“为什么转?他老魏的望月楼在鬼市可是赚了不少香火钱。”

文东来摇头,手里却不停:“那我不知,远哥,你不在我哪里有香火去望月楼消费?”

文东来将桌椅收好,靠在墙角,又将画卷成轴塞进特制的竹箩筐里,反手将筐背在背上。

“走,远哥,我去帮你考察考察望月楼的厨子!”

“走!”苏远豪迈的大手一挥,浩荡的队伍又增加了一员,向望月楼走去。

地府不收银子,收香火,香火是地府的通用货币。

当然,功德更值价,一点功德可以换万千香火,毕竟香火易得,功德难求。

小印子身体里不知道积累了多少苏远的功德?要全换成香火估计是个天文数字。

明白这一点的苏远,挺直了腰板!

买买买!吃吃吃!富豪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而枯燥。

苏远颇有些自得的时候,一只肥手拽住了他的裤管。

“苏远!”财神小印子皱着眉,一本正经的说:“你只有五十年时间,难道要浪费在吃喝玩乐上吗?”

“糖醋排骨,清蒸鳜鱼,红烧狮子头,翡翠豆腐羹。”苏远不紧不慢地报出菜名。

小印子咽了咽口水,抓住裤管的手明显松了不少:“你的意思是吃了就上路?”

苏远脸色变了变:“我的意思是:这是望月楼的招牌菜!”

“富贵不能淫!苏远,我小印子必须要提醒你,一寸光阴一寸金。”白胖小子摇头晃脑地掉书袋。

“喂!小印子,你的嘴用来吃就可以了,其它时候少用!”苏远夸张地叹着气摇头。

“哈哈哈!”走在后头的小七和无双放声大笑起来。

“小印子,只有五十年,照常理来说,根本不可能突破天尊九重,所以去哪里不重要,因为去哪里都没用。”小七笑着追上来对小印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