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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眼前这片洼地便是鬼市的所在了,看起来人虽多,但里头却一点都不热闹。刚进去的时候,四周甚至连半点人声都听不见。所有的人都在各走各路,路边一个摊位接着一个摊位,也不见有人叫卖。进去以后,便换成了我哥在前,我和齐方在后面跟随。我仔细去看路边摊位上卖的东西,有玩具有书,还有一些样子挺怪,我叫不上名字的。看着跟普通集市差不多,但就是总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我看我哥也在四下里打量着这儿,偶尔会停下来,拣起摊位上一两件东西看一看。看了大半个钟头,我们还什么都没买。就在我们路过一个笔摊的时候,我哥猛不丁地站住了脚。他这次停的很突然,好像是在不经意间,发现了什么似得。

那笔摊旁边坐着个驼背的老太太,听见有动静,抬起脸来问了一句:“几位买点什么?”我哥蹲下去和那老太太平肩,问说您这儿卖的是什么?老太太嘿嘿一笑,露出满嘴的烂牙。她回答说:“小伙子你是个明白人,我这卖的什么,你还不清楚吗?要买?要买就挑一支笔写一个字。让我老太婆看看你运气怎么样,你要买的东西,老太婆我这有还是没有。”老太太边说边摊开一张泛黄的纸,等我哥挑好了笔,便把那纸往前一推,让我哥在纸上面写字。我哥提笔的时候有一些犹豫,落笔写了个末路的末字。老太太凝眉一看,笑着摇了摇头,说你要的这件东西,老太婆我这可卖不出手。她顿了一顿,又喃喃道:“不是你的命,你取来作甚……”

老太太后面那句话我没听太懂,看着我哥向她道了声谢,然后拿了一沓钱给她。那沓钱少说也有上万块,我咋舌道,怎么在这测个字也这么贵?我哥回头对我说,那老太太可不是测字的。她那摊位上卖的其实是出路,只是可惜,她也没有出路可以卖给我……说完这一句,我们面前的路突然一分为二。朝左的那一条黑漆漆的,只能隐约看见,路的尽头站着个小人儿。我哥打头向着左边走过去,来到那小人的跟前。原来小人身后还坐着一个大人,摇一把大扇子赶着虫子,嘴里低低地哼着曲儿。

一看我们走到近前,那摆摊的大人便扯开了嗓子吆喝道:“几位看点什么?”他那摊位跟别人的都不一样,什么东西都没有摆放。我心说你这什么都没有叫我们看什么,视线下意识地挪到了那个小人身上。仔细看来我才发现,那小人不是活人,而是个和两岁小孩等身大小的人偶。人偶的材质很特别,半透明,似玉非玉。脸上的五官都看不清楚,身上像玩儿似的,披了一条枕巾。齐方率先一个箭步上去,瞅着那人偶开口道:“你这儿的玩意,倒是挺别致的!”摆摊那人边摇扇子边回答说:“那可不,这一件可是千年的地生胎。除了我这儿,全中国任何地方您都见不着!”他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问:“几位是只打算看看呢,还是有兴趣出个价?”

齐方摆手说他就看看,扭头又问我哥,你想把这个买回去摆着玩?我哥沉默了一阵子,问摆摊那人,这个人形的地生胎,他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齐方的话明显是扫了那人的兴,只见他不冷不热地回答我哥,说这是从新疆挖来的。刚挖出来的时候还只是个婴儿大小,是他搁家里好吃好喝地供养了它十几年,才长成这么个两岁小孩的模样。摆摊那人说完,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那意思是说不买就别看了,赶紧走吧您几位。齐方见不得他那德行,拉着我这就准备走,却突然听我哥说,这个地生胎多少钱你肯卖?

摆摊的一听我哥这是在问价,精神马上为之一振。说话的调调都变了,谄媚道:“像这种千年难得一见的宝贝,您随便给个八万块钱,就能给您带回去!”我哥说我们身上没那么多现金,摆摊的急忙说没关系,您给我留个地址。等天亮了您取了钱,我再把货给您送过去也成。我哥半点不犹豫就说好,把我们住的地方,跟对方说了一遍。那摆摊的一听,笑得眼都眯起来了,说赶巧了几位,正好我也住在那儿。几位老板是开车来的不?要是开车来的,待会我就跟你们一起回去呗!他这人倒是会占便宜,做了我们八万块钱的买卖,还要连回去的路费也省下来。我们之后便也没再接着转,直接拉上那摆摊的一块,往回城的路上走。

对于地生胎这个词,我之前还从来没有听过。在车上听摆摊那人解释,所谓的地生胎,其实跟太岁性质差不多。只不过地生胎是长成了人形的太岁,最是集纳了天地之间的灵气。摆摊那人说完,不禁感慨地抚摸着他怀里那一尊小人。他说这个地生胎是他爸在新疆种棉花的时候无意间挖到的,当时还以为是谁家刚下葬的孩子。抱起来一检查才发现,这孩子脸上没有长五官,整个身子摸起来软乎乎的,就像是一朵大蘑菇。他爸谁也没敢告诉,抱着它回了家,查了好多书才闹明白,这有可能是一个地生胎。你说怎么处置这么个东西呢,吃了?他爸没那个胆子。卖了?也不知道上哪去找出得起价钱的买家。于是这地生胎便在他们家里搁了好多年,几乎都快搁成传家宝了。这不直到最近他爸才开窍,命令他想个办法,把已经长大了不少的地生胎脱手卖出去。

齐方听到这,一语戳穿那人,道:“你说这地生胎在你家供养了十来年,原来,一直是当存货积压着啊!你这东西可就不值八万了,顶多给你个六万五!”摆摊那人见自己一时话多说漏了嘴,懊恼地自扇嘴巴子,求着齐方说:“小爷爷,您给凑个吉利数,六万八成不成?”齐方跟他拿捏了半天,双方最后以六万六成交。我们回到旅馆时才五点钟,银行一家都没开门,也没处去取钱去。我哥便和那摆摊的商量好,等九点半再拿钱交易。然后我们各自回屋,我问我哥,为什么非要买那个叫地生胎的东西?那小人怎么看怎么瘆人,你不会是想买回去,当蘑菇片爆炒了吃吧?

我哥喝了一口水,低着头说,鬼市上卖的这个东西,之前他也在新疆碰见过。说起来,那压根就不是什么地生胎。齐方插嘴问道:“你的意思是,那个家伙卖的是件西贝货?那你还许他六万六,你是钱多了烧的吗?”我哥摇了摇头回答说:“那东西的成因,和太岁不太一样。太岁是地气之灵者凝聚而成的,而鬼市上卖的那一件,却是由于地脉生了病,地气不通,长出来的类似于毒瘤一类的东西。要埋在地底下不管它,几百几千年,它也不会有任何的变化。但是一旦挖了出来,它就会照着身边事物的模样,长出一定的形状来。据说这玩意很容易成魔,留在不明真相的人手里,总归是不太安全。”

我点了点头,听出来我哥花这六万六,也是在替别人着想。齐方蹬掉了鞋子盘腿坐在床上,说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听林逸你讲讲,你在新疆那会儿的事。我撺掇着也说对对对,哥你要是不提起来,我都不知道你还去过新疆呢!你去那干啥去了,待了多长时间?我哥靠墙站着,说你们想听?他旋即皱着眉头想了想,这才说,他是在刚离开我们家的那几年去的新疆。在那前后待了快三年,主要是种树,农忙的时候也去捡过棉花。我哥后来做生意的本钱,有一部分就是他在新疆挣的。他说他待的地方在沙漠的边缘,是一个不大出名的绿洲小城。

说起事来,我们家和新疆,还真算是有点渊源。想当初我爸还是个半大小子的时候,也曾经短暂地支过一段时间的边。后来他和我妈结婚,便想办法调回了老家工作。我哥离开家那一年,一开始的打算,是要到南方去打工挣钱。当时正好他有个高中同学家是新疆的,家里经营着一座果园子。通过这个高中同学,我哥便被阴差阳错的,介绍到了新疆给他同学家看果园子。果园子里没有太多的活,我哥同学他爸,有空的时候也会找一些别的来钱的门道。比如说植树造林,新疆的土地因为沙化严重,植树造林便成了迫在眉睫的事。他们那儿的植树任务都是照人头分配下去的,凡是在机关工作的人,每年都需要种十几甚至二十几棵的树。这些机关里的人哪会种树,领了上头的任务,往往都是雇人去种。我哥同学他爸便承包了好几个单位的种树任务,按每棵树二十块钱算,一年下来也不少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