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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梨花一枝春带雨 > 第75章 背叛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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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文盛也是个老官场人,看得出来千昕鹤气在头上的隐忍不发,跟着众人自然而然退出来公堂内,洛希也害怕千昕鹤突然发难,本能的要跟着崔文盛退出去为好。

“夫人。”

一声很轻的挽留。

洛希默默的攥紧拳头的手,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再就出去,纤细玉手掀起竹帘,她便探了头,那袭粉色霞帔大袍更加衬托她的肌肤嫩白如雪,五官分明,朱唇皓齿,如同瓷娃娃一样精致,确实让人为之怦然心动。

她鲜少的着正装来,转念一想她是为了替宋延皓求情而来,千昕鹤便黯然一笑,“夫人,他真的就对你有那么重要么…?”

“我、我不是——”

“你何必如同他们一样害怕。是因为看到那张面具之下的本王,并不如你想象中的美好,现如今都不敢靠近本王了对么。”千昕鹤居高临下的望着面前人,这种感觉从前也有,那年选择弃位后的众叛亲离,铁骨铮铮的文臣武将骂他忘恩负义还历历在目。

“王爷…”

她心头一颤,想要上前去试图捉住他的手,千昕鹤下意识的抽离,让她落了空。

洛希的指尖有些微微泛白。

千昕鹤正襟危坐,沉吟半刻,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开了口,“本王喜欢一切事情在既定的计划中进行,没有任何人能打乱计划,唯独对夫人你,本王放弃了原则,让步了很多次,给了你足够的包容和偏爱,如今,本王觉得很累,不想再袒护你了……”

“我只是想来向你道歉。”洛希声音干涩暗哑,试图再次捉住他的手,“我并非来……”

忽然,千昕鹤都未等她说完,麻木松开她的手,“本王不喜近任何人,包括你。”

洛希忽有一种不被信任的难受,千昕鹤变得疏远,沉默,冷淡,就像对待所有人一样,他从前对自己的偏爱,早已无影无踪。

“你我之间本无爱意,何必强求,落得一个强颜欢笑的下场。“他冰冷无比的语气,就像是对待一个陌生路人,“和离书本王会交给安翁,你依旧是王妃,倘若哪一日你觉得无趣,便去找他取来,过你想要的……”

“因我没有如王爷心意,没有做个听话的女子,王爷便要这样对待我吗……?”

“是。”

他的话冷的没有温度。

她压抑着心中苦楚,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出一番话来,竟忍不住笑一声,“王爷你偏说这样的话,是我对你死了心是么……”

千昕鹤沉默的如一尊石雕,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握紧扶手,这个细微的动作被洛希看的一清二楚,她慢慢的靠了过去,一双明亮的眼眸深深似海,“我此番来,是为道歉而来,绝对不是为了救他,我可以发誓。”

“倘若本王要他死,你会选择站在哪一边,他那边,亦或者是……”千昕鹤话到一半,他或许猜到了答案,并无再言。

洛希低头,笑了笑,“王爷一生光明磊落,怎么会用杖责的刑法来杀他。”

“你把本王想的太过于高洁了。”

“或许王爷你没有注意到,相比于普罗百官,你是一颗耀眼明珠的存在,你赏罚分明,能够断公案件,给他人希望,在扬州做的诸多事情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你是那高岭之花,反而我是那沾染鲜血的杀戮之身,我确实瞒了王爷事情,很多的事情……”

她越说下去,离他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可以闻到,有股淡淡的梨花茶香。

“你如今要在公堂认罪吗?”

他忽然问。

“王爷要亲自审我吗?”洛蓦然希黯然一笑,有些难过,“我杀了杜浔,他杀了杜明尊,王爷断案公正,要捉了我下狱么?”

千昕鹤轻并未说话,冷冷的抬起她的下巴,深深望着她,如雷光直击,似乎要将她暗藏在心底的秘密顿时照亮如昼。

洛希一时有些慌张,下意识微微的后退,忽的就被他握紧了手,“夫人,你害怕本王真的会把你扣下大理寺狱么?”

“……我害怕。”

洛希该怂的时候还是怂了。

他漠然的松开了手,往后直直靠在海纹椅背,淡淡道,“你如今要弃了他吗?”

洛希听他这样子一说,只是摇了摇头,“他就算是利用我,也未曾害我,我又并未拥有过他,非他雇主,何来弃他一说。”

千昕鹤脸色微变,显然她的话里,早就知道了宋延皓有利用过她的事情。

“那只银戒的主人,是我姨奶奶。她一生仁慈贫苦,抚养我长大,杜浔年轻时做盗贼恶事,心生歹念,一把火烧死了她。”洛希不再隐瞒过去,继续缓缓道,“宋延皓也曾经受过姨奶奶恩惠,会杀他尚且说得过去,但杀杜明尊,多少有些意外我是知道的,毕竟在过去五年以内,他都没有亲自动过手…”

“你想要说什么。”

“我愿意与王爷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宋延皓是两院楼最大的客户,大多案件来自吏部驱使,我替他宋延皓做了许多事情,直到他的过往,你若是想要他命令户部修改罪籍的证据,我自然自然替你找来,只是……”洛希的话说到一半,微微一顿,这才接了下去,“只是宋延皓是我的十年故友,他的性格如何我最为清楚,他并非是那种买爵鬻官的人,他这样做,背后的人王爷也应该很清楚,我便只是求……求你放过他……”

宋延皓为官清正,从不欺压百姓,他甚至通过两院楼来处理了很多背地见不得光的事情,都绝无一件是如狼牧羊,助纣为虐的坏事,洛希对他的信任也并非一刻的时间。

“背叛十年故友,夫人真的能狠心下来么?”千昕鹤冷冷一笑,根本不愿意相信她的话,空洞的望着她,“你当初嫁入王府,也只不过是可怜本王,甚至……本王还会想,会不会连夫人,也是他安插在王府的卧底……”

洛希心一紧。

“夫人并非离开我就存活不下去,你与其她女子不一样,何必囚困于此,你应该获得自由,过你想要的生活罢了。”他缓缓的站起身来,宋延皓的背后是皇帝,这一点无论是他,亦或者是洛希,大家都心照不宣,因而他狠下心来,冷冷道,“夫人,你对本王毫无利用价值,不应该再留在府上了……”

“我何曾惧死。”

洛希忽然抛下一句话。

千昕鹤扭头看了她一眼,玉眸微变,如暗泉涌动,又匆匆的别过脸,他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公堂,不再留给洛希解释的机会。

她觉得心在窝火,气的是一掌拍在书案上,后头进来的严见斋面色冰冷,大袍一拢,“请王妃即刻离开公堂,不应扰——”

话音未落,那张巨大的黑色楠木书案就一声开裂,骤然轰然倒塌,裂开两半。

严见斋一抬头,就看见洛希浑身阴冷的从身边擦肩而过,他这才意识到洛希的武功高强,绝非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侯府嫡长女。

洛希出了大理寺的门口,上马车,直接卸下头冠,耳钗珠簪子,褪去霞帔大袍,改换上一件普通青色袄子,婉儿急忙问,“王妃,你、你这是要到别处地方去吗?”

“到侍郎府去,回去告诉你爷也无妨。”她头也不回的跳下马车,扬长而去。

婉儿想要去追又不敢,生怕惹找气在头上的洛希,只能紧紧的握着大袍衣,目送洛希的离开,随后吩咐马车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回府,否则很容易就又引起王爷的猜忌。

洛希实际上是先去了闫楼,上二楼又换了一件绣花浅白色斗篷,挡脸掩身,从窗户一跃而出,预感到有人跟踪,加快步伐,几经波折,到了京郊外一处小庙,几个形色可疑的男人也跟了进去,一入门就被撒了鱻香,昏倒在地,身上的令牌也掉了。

“不自量力。”

一声冷嘲热讽。

那身斗篷下的女子缓缓露出一张俊俏的脸,居然是绣球,她收拾好这几个显然是王府的近侍,和后头而来的藕花碰了碰面,“藕花姑娘收信的速度有点慢了,下次努力。”

藕花面露囧色,她也没想到正在坐堂问诊就会有个小乞丐送信过来,收到信已经是直接跑着来的,“我已经带来了绣球姑娘想要的东西了,是现在就为他们行针吗?”

绣球点了点头。

一阵忙活过后,绣球朝着天空中发射出一枚信号弹,带着藕花的消失在小庙外。

洛希就在距离城墙最近的地方看着信号弹冉冉升起,转身隐入街市之中,她头戴福巾,衣着道袍,手挽浮尘,自后门径直而入,绕过后堂,目的地明确的进了正房门。

宋延皓见她进来时,似乎并没有太多震惊,虚弱的靠在堆叠起来的枕头上,“你在我府上,也放了不少的卧底吧……”

“不多,就一两个。”

洛希坐在床前的那张小圆桌旁,自顾自的斟茶倒水,还不忘问他,“宋大人,要给你也倒一杯水吗?你喝白开水对身体好。”

“你来晚了。”

宋延皓笑了笑,吃力的坐起来,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捂着胃部的地方,费了好大力气才一步一步的走向洛希,在她暗中胡乱瞟的目光中,干脆明了的给她指了指方向,“本来放在那个柜子的墙后,你可以看一眼。”

洛希起身推开柜子,就见到一个巨大的洞口,都快被砸开通到隔壁屋子,不禁一叹气,背靠柜子,双手横抱在胸口,“难怪千昕鹤要请你上第二次门,可真是用心良苦。”

“你难道不是也为此而来吗。”

宋延皓吃力的坐在凳子上,身上的鞭痕和杖责过重,他的脸都是煞白的,“早知道我就不藏在家里的,这满京城都是贼……”

洛希没想到他还有这等空闲开玩笑,“你就算不放在家里,官衙,田庄和外府,都一样会被千昕鹤翻的底朝天的,你这里估计养着的卧底,可不比我收买来的少呢……”

“你是怎么知道东西在我这里。”

“我认识你十年了,宋延皓。”洛希一叹气,给他斟了一杯茶,推到他的面前,“你这个人不愿意轻易露面做事,当然容易被人把握住的把柄,也不会轻易交到别人手上。”

“你会恨我吗?”

“那倒算不上,你是个怎样的人我还是清楚的,就算是千昕鹤拿到证明,的确是你的意思让户部改了黄孝河的罪籍,你背后的皇帝老儿,也会伸出一只黑手来保住你,不是么?”洛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初春寒意未散,冷水点滴在心头,冰凉凉的,“我只不过是不知道,你从前是正直的人,如今是为了替皇帝卖命,走的路是越来越弯了,有点不像我认识了的…这样做真的如你所愿吗…”

“黄孝河是个人才,他值得被推荐为官,不应该就因为当年槐王谋逆而受牵连。”

“那澄王起兵的那四万兵的家眷,有多少是不知情牵连三族内,可曾见过你求情?概不过是皇帝觉得那人可用便用,那人有谋逆便诛,天下是天子的,我不敢多置喙,只不过你我之间,倒是多了一层隔阂了。”洛希语气平静,又饮了一杯凉水,有些嫌弃的拧起眉头,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转身就要出门去,“宋大人家中的茶,果真不好喝,下回我差人送你一些梨花茶,味道是极好的。”

“洛希,你也变了。”

宋延皓叫住了她,吃力的也站了起来,“你……从不会来质问我,可你今天来上门,我想你一定还有别的话要对我说。”

“这句话烂在心里好了。”洛希摆了摆手,始终没有说出来心中的那一句话,出门看着外头倒了一地的守卫,叹了叹,“实在抱歉哈,你这府上的人的确很差劲,一点点鱻香就昏昏大睡,改天再雇一批好的吧……”

他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喊住她留步,看着柜子后的空洞,那一份他要求吏部私改黄孝河的户籍文件,如今被大理寺搜查走,想必风雨欲来,洛希也再不是傻傻听命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