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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大内,众大臣已是出了乾清宫,一路沉默着向宫外而去。

众人亦未分开,一路无话。

行至外宫,刘健邀请众人往内阁一叙。随后,一众顶尖大臣同聚文渊阁。

这般顶级的阵容同回内阁,使得内阁的人着实吓了一跳。

且望着这些大臣们好似皆是不太好看的面色,他们心里更是颤抖的厉害。

内阁的官吏们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众位大臣进了首辅刘健的值房,上好了茶水之后,逃也似的退出了值房。

出了值房之后,连他们平日里颇为喜欢的指点议论,今日也是不敢了,整个内阁给人一种极度压抑的感觉。

方才这些老大人们是入宫见陛下了,应该是面见陛下,奏对的颇有些不顺心吧,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何。

他们也只能在心中暗自猜度。

内阁属官属吏小心翼翼、暗自猜度,他们有一点倒是猜的大差不差,这些大臣们确实有些不顺心。

尤其是马文升,脸上更是阴云密布,仿佛整个世界都欠他的一般。

若非心情不渝如此,这些城府极深,且一向注重涵养,注重仪表姿态的顶级大臣们,也不会让心中的情绪挂在脸上了。

不过,众人所感觉不顺的原因,各有不同罢了。

值房之内。

众人分主客各自落位,一时间,尽皆无言,好似在各自消化着今日奏对的信息。

抛开马文升较为特别,其他诸位个人理解或有不同,所考虑的方向亦是不同,但凝重和烦心却是大差不差。

今日的奏对,皇帝比他们想象中的要配合,甚至在他们未曾提出之前,已是拿出了配合的态度。

最后,也是放口让他们商议后上奏,想来,他们谈妥章程之后,只要是对朝廷有利的决定,只要是在皇帝力所能及的范围,皇帝大致不会有异议了。

严格来说,他们的目的已是达到。

可今日皇帝的主动配合,信息量有些大了,过程值得他们思索的东西太多。

且之后又上演了一幕闹剧,让整个奏对多添了几分阴霾。

众人纷纷暗自思索,良久,鸦雀无声的值房内,李东阳一声轻叹:“唉,又是一次不欢而散!”

众人无言,可不就是不欢而散嘛。

目的好似达到了,但着实不痛快,他们心中多有阴霾,想来皇帝陛下也是心有不快。

能保持平静看着他们和张鹤龄争论吵嚷,已是皇帝的宽仁了。

可说实话,他们难道真的只为了皇帝内库里那几十万两银子?

朝廷再穷,也不至于到不从内库抠来几十万就揭不开锅的程度。

说到底,银子为其一,至于另外的目的……

便是皇帝陛下,早些年或许还有些不太清晰,如今定然已经是明白。而皇帝呢,也不是真为内库的银子让他们商议斟酌,其实更像是要看他们的态度。

种种思量,皆已表现在了对待诸事的态度变化之上,君臣之间也就是各自心照不宣罢了!

可显然,心照不宣的东西多了之后,皇帝也必然会逐渐有他皇帝该有的应对。

今日的一场奏对,流露了很多信息,已到了他们不得不重视的程度。

“宾之,此非吾等愿意看到的。历朝历代的演变,君臣纲常贯穿始终,但也非一成不变。吾等如今不该为此而感慨,而是要好生思索一番。该如何,将此等事向着有利于朝廷,有利于天下的方向引导方是……”

谢迁挑了挑眉头说道。

值房内的共有十位大臣,除礼部尚书不在,如今这十位,已是整个大明朝廷最最核心的十位。

可谓砥柱一般的存在,他们平时有些争斗,谢迁甚至还对大臣中的某些人多有不满。

但说到大方向,谢迁无有顾忌,说的颇为直白。

谢迁言罢,众人听进去了,但一时又是无言。

比起谢迁的直白,众人显然未有谢迁这般“年轻气盛”。且谢迁的话,他们也不好评价,部分大臣甚至感觉,谢迁有些分不清轻重了。

又是一阵冷场之后,谢迁蹙起了眉头,他开了头,但众人皆是不配合啊,他不由有些气恼。

谢迁便待再言,若是再说之时,显然就不会是比较温和的话了。

刘健显然也看出了此点,他暗自摇头,终于说了话:“诸位,多余的话此时暂且不谈。吾等皆非闲人,无谓在此靡费时辰。

无论内心如何思量,首先陛下的交待和朝廷的政事,当置于首位。吾等便先议一议吧。哪一位先说一说?”

此时,工部尚书曾鉴却是最先说了话:“刘学士,你要吾等说甚么?陛下已是给了方向,且亦是松口。那便按各部所需,分配了便是。至于各部事务,各自将总结和规划一并呈报,交由陛下御览,介时,是增是削,自然便有了章程。”

曾鉴平时话不多,今日的话更少,方才在乾清宫时,也只是随大流的附和了几声,而此时却突然先开口,显然让人有些意外。

且大家也听出来了,曾鉴的话里,还有些别样的情绪掺杂其间呢。

谢迁眉头更蹙,不满道:“曾尚书,你之意,无需商议?那如何分配,又如何规划,是要各自为阵,直接将奏本递上通政司呈陛下御览?”

曾鉴淡淡道:“如何分配,非本官一家之言,刘学士既是让吾等说一说,那本官便说本官的个人意见,我个人觉得,无甚好商量。朝廷的盘子就那么大,商量的再多,也无非就是三瓜两枣,能救急还能救穷不成。多一些富不了,少一些,也不至于饿死。

故此,与其一家家你争一分,我争一分,莫不如,直接各自上报,让陛下按各部轻重缓急,安排了便是。也省得吾等在此商议,徒耗时辰……”

谢迁道:“你此话何意?是说吾等皆是尸位素餐,不懂打开朝廷的盘子,以致穷了朝廷?或是说周尚书不懂理财,将我……”

“谢学士且慢!”

谢迁的话还未曾说完,周经突然出声打断,他沉声道:“谢学士,曾尚书如何说法,大家都在听着,或许大家皆有各自的理解。若是意见不同,诸位同僚再行商议就是。

陛下方才也说过,由内阁和我等各部商议后再行上奏。故此,本官对曾尚书所言,也并不赞同。但谢学士你要这般解释,本官便听不下去了。

朝廷非是我户部的朝廷,我户部虽执掌大明财税府库,收支用度,但内情如何,大家皆知。朝廷岁入多寡,粮米钱银如何支度,岂是我户部一家便能决定?”

谢迁撇嘴道:“周尚书,本官有指责你之意吗?本官只是就曾尚书所言,就事论事罢了。本官未曾指责,诸位同僚亦未曾多言,你何来先说了这一堆话,甚至好似欲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再则,便是本官对你质疑,究其根本,你便是撇了,当真能撇干净吗?各部用度多寡,是各部的责任,但朝廷岁入如何?财税如何收缴?莫非不是你户部之责?若是户部能合理的增长我大明的岁入,朝廷又何必为区区几十万两而扣扣索索!”

周经气笑了,道:“哈哈,好大的口气,好高的层次呢,真可谓高屋建瓴!”

看着火药味起来了,李东阳见众人好似不打算出言转圜,便是刘健也只是凝眉看着。

他暗自苦笑,忙是劝道:“伯常兄,大家皆是为了公事,有事尽说便可,无需意气!”

周经冷哼一声道:“是本官意气吗?是不是诸位皆是认为,朝廷岁入不甚理想,日见入不敷出,皆是本官及户部一家之过?便是陛下的内库那边,也是我户部未曾尽到职责?当真给本官戴了好大的一顶帽子啊!

好,是事实也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也罢,本官不想多加反驳,便算是本官的责任。既如此,陛下一时还未曾罢免本官之前,本官戴罪立功,将功赎罪可否?

本官现在便回去整理一份章程,尽述如何增我大明岁入之章程。不怕告诉诸位,本官成竹在胸,农税、商税、工税,只要按本官的章程落实下来。本官可保证,明岁岁入可增五成,未来五年之内,可保我大明岁入同比今岁翻上一番。诸位,认为如何?”

“……”

如何?不如何?

他们也没兴趣去问周经所谓的章程是甚么。无非就是那几个极为敏感的地方。这也是陛下所流露的意思之一,但偏偏,不是他们愿意的。

周经若真不怕死的上了奏本,陛下的意图达到了,至于后续如何,不得而知,但肯定不是好事便是。

单表面看,倒也与他们无关。但事实上,其中的牵扯,又怎可能无关。

“看来诸位皆无意见,那好,本官这便上奏,希望介时,诸位莫要阻挠!”众人不言,周经说着话,却是突然起身,好似真要离开一般。

这时,刘健终于说话,他压了压手,和声道:“周尚书,且稍安勿躁。”

“对啊,周尚书,何来这般急躁,我等不还是在商议嘛。也无人说责任与否不是!”

“是啊,户部是管着天下财货不假,但岁入多寡,哪是户部一家决定的。再说了,周尚书初掌户部,便是有些甚么,也与周尚书无关……”

“……”

众人纷纷劝说安抚,周经这才半推半就的重新坐了回去。

周经坐下之后看向众人,沉声道:“诸位同僚,正如你们方才所言,户部非是一家独立,每一事,每一令,每一政策,也非是一家之言便可行天下。

周某非是推卸责任,但便是想的再好,也需朝廷和各部支持吧?你当周某不知为朝廷多增福祉。每岁多增个几百万甚至千万银钱,当真很难嘛?

寿宁伯张鹤龄执掌东城兵马司方才三月余,只在东城一隅,几月间便为朝廷多添几十万两收入,周某便再是蠢钝,莫非诸位觉得,连照猫画虎也不会?”

“周尚书,正如你所言,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刘健缓缓摇头,轻叹道:“非是老夫和诸位同僚不支持行事,反而苛责。实乃不得已,我等也要为朝廷大局考虑。便以张鹤龄东城之事为例,事是不是好事?本官不偏不倚的评价一句,是好事,还是利国利商利民的大好事。

东城如今如何,不知诸位可有了解,但老夫告诉诸位,老夫深入了解过。东城几月间纳税几十万,朝廷、陛下内库,包括东城自己的衙门和顺天府,都是获利不少,可谓皆大欢喜!

且便是这般,东城也是近几月朝廷多事之期,京城中最为稳定的一地。

可这般情状,是如何形成,诸位皆知。靠的是张鹤龄的不顾及,靠的是陛下的极力支持。可这般人,这般支持,换做他人呢?

不是老夫不信任,实乃老夫实在不敢报以信任。周尚书,你想了很多,心中也有章程,但你一直来未曾多言一句,显然也是这般顾虑吧!”

周经无奈的点点头。

若非方才谢迁和诸位大臣的表现让他气恼,他也不会说,终归是意气。

莫说效果如何,便是他自己,他也不敢走出这一步。

谋大事而惜身啊!

周经不由有些暗自自嘲。

“好了,此事暂且到此为止。还是再议陛下交待的事吧!”

刘健缓缓道出,看众人又是沉默不打算开口的样子,他心中暗叹。

须臾,刘健间众人依旧不打算开口,他沉声道:“既然一时商议不下,那老夫便来开口,诸位且先听老夫说说安排,若是有何意见,但可直言。若无意见,明日,老夫便以内阁名义上奏陛下。”

见众人也不反对,刘健果断道:“其一,明岁各部用度削减两成……”

“轰……”

只是开头一句,刘健就炸的在座的诸位外焦里嫩。

“刘学士,这……”

“诸位先莫急,听老夫说完再言不迟!”

刘健摆摆手,此刻的他,郑重也果决,气场十足。

充分将外人所评价的“刘公断”展露的淋漓尽致。

且他接下来的话,更是一桩比一桩严肃,值房里随着刘健一字一句落下,气氛凝重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