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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暖阁之内,朱佑樘连呼两个很好,直让张皇后看的心中喜滋滋的。

以她对皇帝的了解,她也看出来了,显然张鹤龄这一通说,朱佑樘是满意的。

不过,连喊两声好后,皇帝似乎没下文,张皇后又不由问道:“陛下,您是觉得长孺他说的不差?徐琼之事……”

见皇帝笑而不语,张皇后顿了顿,自顾自的摇了摇头,起身福了一福,道:“好吧,臣妾多嘴了,还请陛下恕罪……”

朱佑樘笑着伸出了手,顺势将皇后扶了起来,又重新拉回了软塌之前坐下,和声道:“皇后,不必如此,几句话罢了,何来多嘴一说。

再者,长孺是你的弟弟,而徐琼呢,虽是外臣,且张家和徐家如今关系也是生疏,但说到底,曾经也是姻亲。

真就论起,和朕还能攀上些亲戚呢,言及他之事,已算不上单纯的政事了!”

“陛下,臣妾可不认他家的亲戚!”

张皇后撇了撇,显然对徐家和徐琼并不感冒,虽然她知道的细情不多,但只凭一点,就凭你徐琼的官位,多少有张家出力的影响在其中,你也不该和张家这般生疏不是?

张皇后越想越是心中不渝,恨恨道:“要是依臣妾看,这般连亲情都可不顾,连恩情都可不讲的人,还怎能指望他们忠君、忠国。”

“哈哈!”

皇帝被张皇后这般话说的一笑,摇头道:“皇后,你这话就有些极端了。”

言及此,见着皇后嗔怪的样子,朱佑樘赶忙话锋便是一转,笑道:“不过,皇后说的,朕倒也有几分赞同。连亲戚和恩情都不顾之人,朕的重用提拔之情,又能在心中占个几多轻重。”

此时,张鹤龄也附和道:“陛下所言极是,孝悌忠信礼义廉耻,是为人之常情,亦是为人之根本,德育之核心。

儒家有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其中人之德育,贯穿始终。若是己身都未修得,又遑论治国、平天下……”

朱佑樘笑着摇头道:“你啊,比你姐姐还要极端……”

“陛下……”

张皇后嗔怪的翻了翻美眸。

张鹤龄笑着接道:“陛下,姐姐她可非极端,反而是性情之人,而臣呢,亦算不得极端,只看人性,讲人情。

自古皆有言,有说,忠孝难两全,当取忠而舍孝,而忠义难两全,亦同。再有,舍私情而寻大义,等等。

其实在臣看来,若是连养你爱你的长辈亲朋都能舍了,连义气恩情都可不顾,还谈甚么忠孝节义。当然,臣不否认有真正存公心大义之人,但想来,定然不会多便是。”

“好了,此话题到此为止!”

朱佑樘摆摆手,叫停了这番话题。

很多事世人心中皆明,但公序良俗之下,又哪能尽数说的分明,还不是只能按照世人所皆认同的那一套延续下去,便是皇帝,也不能免俗啊。

“长孺,方才你言徐琼之事,甚合朕意,此番之言,也让朕对你有了新的一番认识。你很不错,判断和分析,未曾被身份和私情所左右。

听你所言,朕也放心了,本来心中尚有些不确定的想法,朕此刻也是定了主意。”

张鹤龄眼神一闪,回道:“陛下但有吩咐,臣必当竭尽全力!”

“呵呵,朕确实没看错你,你够聪明。”

张皇后望着张鹤龄,又望着朱佑樘,心中也是了然了几分,她忙道:“陛下,长孺家的方有身孕,您不会是要派他出外差吧,这可不行……”

“呃……”

闻言,朱佑樘一时语结。

一见皇帝的模样,张皇后越加确定,她就不依了,便要再道。

可张鹤龄却是先开口劝道:“姐姐,又非是马上便走,亦非走了就不回。再者,为弟既入仕为官,便该做些官的模样出来。

否则怎能对得起陛下的荣宠之恩,若丝毫成绩亦是无有,又怎能撑得起我张家的门楣。再退一步而言,为弟趁着尚有几分心气,多做些事,也算是为自家增一份底蕴不是。

若是将来为弟想躺着混日子了,有功劳和苦劳打底,这不就多了几分底气?”

“哈哈,长孺,你这话,太过坦诚,当着朕的面,让朕都无话可说了!不过,朕也欣赏与你的坦诚,朕不怕有私心之人,也不怕躺在功劳簿上过活的官员、大臣,因为要躺着,前提是已有功绩了不是?

且为家为国,本也并不矛盾,便是有些私心,亦无可厚非。朕可以体谅,便是存着自家的小心思,朕亦允许。譬如马文升、戴珊等人,他们家中子弟犯法的不在少数,朕还不是……

人无完人,若是过于完美,朕反倒会觉着,太不真实了些。长孺,你和延龄也是如此,朕说这些,你可明白?”

“回陛下,臣省得,臣当自始至终,存一份本心!”

“好!”

朱佑樘用充满嘉许的目光看了张鹤龄之后,起身道:“好了,朕对你的问话结束,也确定了一些想法。朕要暂回乾清宫,处置些首尾之事。

皇后,等稍晚些,朕再过来和你一齐用膳,长孺今日也晚些出宫,对了,去派人传太子过来!”

“那陛下您早去早回,臣妾先行准备着!”

张皇后和张鹤龄恭敬的将朱佑樘送出了坤宁宫。

将皇帝送走之后,张皇后吩咐人开始准备晚膳,随后和张鹤龄重新回到了东暖阁。

张皇后脸上神色越加柔和了,她指着锦凳,让张鹤龄再次坐下后,喜意满满道:“长孺,你行啊,如今做事说话,可以和陛下想到一块儿,说的建议都能让陛下满意认可,看来,你是真的用心了。”

张鹤龄淡淡的笑了笑,道:“姐,没有你说的这般夸张,为弟是想甚么,便说甚么,只四个字,事君以诚。之所以,和陛下的思路能对上,无外乎立场相同罢了。

至于建议让陛下采纳……”

言及此,张鹤龄顿了顿后,摇头道:“其实,为弟觉着,陛下自来到之时,心中已是打定了主意。为弟的话,也只是给陛下坚定心中想法的补充!

或可言,因为徐琼的身份特殊了些,且和咱们张家的关系极为微妙,陛下有些顾虑到姐姐你和我张家的情感罢了。”

“顾虑到我?”

闻听张鹤龄所言,张皇后的脸上一丝疑色闪过,转瞬间,似乎明白过来。

她轻叹道:“陛下对我,对我张家,确实是恩荣至极了。长孺,日后无论你做到哪般程度,当始终记着,陛下是真将我张家,当成亲人看待的。

政事我不懂,也不好插言,但你谨记,凡事莫要伤了陛下的心,还有你的外甥……”

“姐姐放心,为弟省得!”

“好,你心中有数,姐姐也就放心了。对了,那个徐琼到底是怎么回事?早两年还听你提过几次,我也知道,两家生疏了,听你之前说的,你对其颇为不满……”

张鹤龄摇摇头,道:“父亲当年与徐家联姻之时,姐姐已是在准备入东宫之时,故而,父亲的想法,姐姐大概知晓的不太真切。

不过,为弟在姐姐面前,也无需避言。归根结底,是看重徐琼。咱们张家是外戚,想融入到朝堂正统之中,联姻也不失为一种好的法子。

联姻头两年,张徐两家关系也迅速亲密起来,父亲得以向正统文人圈子里踏了一脚,但也仅止于此,于父亲的官场之路,并未有太多帮助。

弘治三年之时,父亲向陛下极力保举了徐琼,其实,也是为了让自家的姻亲可再进一步,扩大朝中的影响力罢了。可事实上……”

张鹤龄顿了顿,摇摇头才继续道:“父亲去世之后,为弟和徐家往来过几次,那时,为弟便已觉着,两家生疏太多了。

初时,为弟也并未多想,我毕竟与父亲不同,本就不太赞同于那些文官太过亲近,特别是用此等取好的方式亲近。

后来,为弟想的是,勋戚、勋戚,既是外戚,该走的是勋爵亲贵的路子。也是因此,在感觉与徐家疏远之后,便也联络少了许多。

其实,生疏与否,为弟真的不在意,便是徐琼不感父亲的保荐之恩,对我张家无甚回馈,为弟也不与他计较。可弘治九年,礼部出缺,徐琼来找了为弟……”

言及此,张鹤龄的脸色不由露出了一丝嘲讽,道:“那一日的礼部侍郎,已是年过古稀的老臣徐琼,在为弟面前十分低调,且话里话外皆是亲近,甚至有讨好之意,更是话里话外感怀于父亲当年…

此后的事,姐姐当是知道了,礼部侍郎徐琼高升了,变成了礼部尚书徐琼。姐姐可能不知道的是,自他当上了这个礼部尚书之后,两家的关系又回到了原点。

甚至有升米恩斗米仇的样子,大概是觉得为了求官,在我这粗鄙外戚面前,折了面子吧。”

“真是混账!”

闻言及此,张皇后脸上现出怒色,脱口便骂了一声。

“姐姐先莫急着气恼,后面还有呢!”

张鹤龄淡淡的笑了笑,道:“就在他当上礼部尚书的第三个月,礼部弹劾为弟僭越礼仪,一桩桩一件件的列举了为弟和延龄,无人臣之相的累累罪行。”

“这个姐姐知道!”

张皇后稍一回忆便想了起来,那次闹的挺凶,弹劾的人太多了,可谓群情汹汹,是她在陛下面前极力求情,才使得皇帝未曾顺应民意。

“听你所言,这其中,他徐琼参与了?甚至是发起的主要人员之一?”

张鹤龄轻轻点了点头,叹道:“还不止呢,若只这些,为弟也不在意,哪年不被弹劾几次,为此等事,也不值当生气,大不了骂个几句罢了。

对,为弟和延龄,去骂过徐琼了,骂他的忘恩负义,有负我徐家。而之后呢,呵呵,大概不到两月吧。

礼科给事中,礼部郎中两员,礼部主事多员曾上奏攻击过通政使司参议沈禄,对,就是咱们那位堂姑父,之后沈家姑父去职还乡。这还没完,随之而来,借沈家姑父之事,再言外戚不应以庇荫而得官,不应以陛下恩宠而肆意,更不应以外戚而获爵封地……”

张皇后越听越怒:“混账,混账!这是说沈家姑父和咱父亲?那他这个受咱张家恩泽的姻亲,又值个甚么?”

“是啊!他一个和我张家也沾了姻亲,也受了好处的人,又值当甚么!?”

张鹤龄轻叹间,不由又是嘲讽道:“也正因如此,他这不就是大义灭亲,连咱们已故的父亲都拿出来说事了嘛。这是彻底与我张家划清了界限呢!”

“呵呵,好,倒让我真的认识了!”

张皇后恨声间,望向张鹤龄,不满道:“既是如此,那你又何必顺着陛下的心思,便是无法改变陛下的心意,但你也该表现出我张家的态度出来。长孺,莫非你也学了那些文臣的那一套不成!”

“姐,为弟和我张家的态度,早已向陛下表示的明明白白了。故此,陛下尽管思虑了很多,心中意志也颇为坚决,但依旧是顾及到姐姐的面子和心理,来特意问了为弟。

陛下如此,已是难得,咱们张家受极荣宠,但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恃宠而骄了!”

“倒要你来劝我了!”

张皇后翻了翻美眸,嗔道:“若非我恃宠而骄,屡屡在陛下跟前给你们说项,你和延龄早就被遣送出京了!”

“哈哈,为弟的不是,姐姐勿怪,姐姐对为弟和延龄的好,为弟哪敢或忘。不过,姐啊,您那个,可非恃宠而骄,只是人之本性罢了。

而此事毕竟不同啊,咱们自家说项、说情,正如陛下所言,是私心和事情的表象,值得体谅,亦无可厚非,但私情切不可涉及政事,那才是真正的恃宠而骄。

再者,与其说些无关大局的愤懑,还不如向陛下证明一下为弟的公心,再者,为弟说的话,也不是夸奖他,至于那加官的谏议,更不值当甚么,哪个尚书级官员致仕时无有加封,也只是早晚之事罢了。

用无关痛痒之事,向陛下表明,惠而不费啊,这不,陛下对为弟更器重了不是?”

张皇后再白了弟弟一眼,方自叹道:“你说得也对,既然陛下也知道此人跟咱张家不对付,你还能以公心而论,用极为理智的方式分析建言,陛下也当是满意了。

正好晚上我跟陛下再说说,也让陛下能彻底安心,咱张家,可非是不识大体的人呢。”

张鹤龄暗自笑笑,自家姐姐也是聪明的人,闻弦歌而知雅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