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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京城的百姓们有种感觉,今岁的京城,格外的喧嚣。

特别是在最近这几月之间,好多年没瞧见过的情景,甚至往日根本不曾见过的情景,最近几月时而发生。

多少年难得一见的登闻鼓响,只在老辈嘴里听说过的大批士子书生们被抓。

还有,大明的军队当街演起了军伍对阵,以及顺天府、锦衣卫和兵马司的兵马大范围抓人封铺,等等等等。

加之罕见的雪灾,以及涌入京中的那数万灾民百姓,如今还在城外如火如荼忙活。

种种现象之下,稍敏锐点的百姓,在感慨喧嚣的同时,总有种京城甚至大明,好似是一个多事之秋的感觉呢。

百姓们离的毕竟远一些,他们只能看到表面的东西,即便是心有感慨,大多人也只是看个热闹。

可今日顺天府的动静,让有些人惊了,望着一家家店铺被官差兵士们封禁,店内的掌柜被官兵押走,由不得他们不惊。

他们慌忙的从四处往店铺处聚集,抛却了对官兵、差役的胆怯,纷纷上前询问。

由不得他们不紧张啊,今日查封的店铺,已和这一部分人切身相关了。

要知道,今日封的全是钱铺子、票号,这些发展好一些的大铺子,他们的银子主要何来,都是这些百姓们存入的。

将家中的银钱存入店铺,甚至还要贴上保管费,为的是甚么,为的是安全和方便。

那些大铺子的名头不差,听说还有朝廷的大官在身后撑腰,他们也放心。至少比放在家中要令人安心许多。

用起来也不麻烦,随时拿着凭证去取便是。甚至有时,直接用凭证和签名便可交易,端的是便利。

可谁成想,今日会有这般骇人的一幕发生。

店封了,人抓了,本身与他们无关,说不得又是瞧一个热闹,可事关自家,就不是好看的热闹了。

一时间,顺天府在查封的过程中,时不时的就被些百姓们骚扰。

百姓们纷纷质问,不过,倒没甚么人敢于上前强行阻拦,毕竟是京师,天子脚下的这般阵仗,不是一般的小老百姓们敢于作对的。

不过,偶尔起些乱子难免。好在,有闲钱存入铺子的人毕竟不占多数,在官差们耐心的一番解释,并且几个衙门的官们还郑重的保证之后,总算动静不大。

毕竟,这年月,大明京师衙门的威信颇高。

可动静虽不大,引起乱子一事,已成事实。

切关利益的普通人尚且如此,店铺直接关系的人,那更不用说,比起普通百姓,他们更怕。

比起普通百姓,他们更知道铺子被封的影响有多大,且其中不可告于人前的细情,更是让他们胆战心惊。

可越是怕,越是惊,越是促使着他们赶紧要想法子解决才是。

真正的东家,以及幕后的人,纷纷行动起来。他们可不会像普通人一样上街去询问阻拦官差,他们更知道,此事该如何去从根源上解决。

于是,打探消息的打探消息,联络上层的联络上层,各方关系疏通的动作不断。

可此番顺天府的行动,太快了,还未等他们得到确定的结果,只短短两个时辰,该封的铺子已全数被封。

他们更惊了,事情拖的时间越长,越对他们不利,逼不得已之下,他们只能一边继续攻略上层,一边想着从当事人这边打开困局。

事情的整个内情,此时他们已查探清楚,顺天府衙门很大,官员、胥吏人数逾千,怎可能没几个愿意通消息的人。

莫说顺天府,便是张鹤龄直接管辖的锦衣卫和兵马司,也少不得愿意透消息的人。

他们了解细情之后,惊惧之间,也是恨的牙痒痒。

导火索是苏家,这个背弃他们群体的混账,难道你就不知,这般闹起来,自家的利益也将有极大的损失。

还是不是商人?还要不要利益了?你要是真就和谁不对付,也不当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啊。

你可曾想过,此事便是最后了结了,对钱铺子本身的根本,也是一个极大的冲击。

钱铺子的经营靠甚么,靠的是人来存银钱,拿着人存进的银子,才有他们铺子的经营。

可这般闹起来,给那些存银之人带来怎般影响,他们会如何看我们这些铺子。

信誉建起用时良久,可若是想毁,顷刻之间啊。

在京的商贾大家,甚至一些官员,纷纷找向苏家。可联系的人过去以后,失望了。

发告,或者说自告的当事人,苏家少东家,还在顺天府,无法接触。苏家的掌家人,更是自闭门户,无论谁人来到,皆只派人传话,等待朝廷处置。

看来,苏家是铁了心了,他们不由暗恼。但一时也拿苏家没辙,苏家都不顾生意了,还能拿他们怎样。

于是,这些人只能迅速走下一步,联络顺天府,毕竟接了案子付诸行动的衙门是顺天府。

可府尹张申,压根不理会他们,无论谁来,都不见。府丞林森则坦言,此事是府尹老大人主理,他既无能力,也无意愿去管。

最终,这些人只能将目光看向了,他们既不愿意,又不得不去面对的那个人。

此番名义上协助顺天府行动的,东城锦衣卫千户、东城兵马司指挥使,寿宁伯张鹤龄。

一想起此人,他们就头疼,如今的京城,谁不知道张申和张鹤龄是穿一条裤子。

他们更知道,此番之事,张鹤龄虽是协助,但其中若言无张鹤龄的影子,谁也不信。

可事到如此,在朝廷高层还无法疏通的情况,他们即便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事越拖,不测之险越大,只有自家人知道,钱铺子底下埋藏着甚么,若是拖的时间长了,后果不敢想象。

于是,在京城的一处偏静宅院之内,几家较大规模的钱铺子幕后东家,联系着聚在一起,商议要如何去打开窗口。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看要到今岁发售盐引的日子,我等还想着今岁户部变动不小,正是重新拿回份额的好时机。谁成想,谋划的经营还未曾落实,现有的盘子都快被人砸了……”

说话之人,是晋商范家的京中主事之人,他虽是愁眉苦脸的说着,但明眼人能看出,其实比起在座的其他人,他并不太紧张,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一来,京中的钱铺子,在范家的营生中所占比重不大。即便损失,对他家的影响也不大。二来,他此时更有些发泄的意思,因为,往日他打点关系不少,但因他家在地方上的经营原因,在京中隐隐的被各家排斥。

都是建人脉、挣银子,商人嘛,只要能挣银子,谁又比谁好。

正因如此,他心中怎会没有不忿。

范家主事言罢,一位东家便是瞪眼喝道:“姓范的,你甚么意思?我等今日来商议对策,若是没营养的话,便给劳资憋着……”

而另一人,也是附和:“是啊,老范,若没有好的建议,便休要多言。平常时候你爱说便说,我懒的理你,若是在此关乎我等切身利益的大事上插科打诨,别怪亢某不讲情面。

学学老孔家的,不会说话就别说,莫非你以为地方上经营的那点玩意儿,真就能让你……”

“好了,老亢,多的话别说了!”

此时,常家的主事人摆摆手,打断了亢家主事的发言。

和徽商、浙商差不多的情况,晋商自也有自己的商圈。其核心代表,徽商有六大家,浙商有五大家,而晋商则有九大家。

可比起徽商、浙商略有不同的是,晋商的圈子,相对而言要更松散一些。

各家平常就倾轧不少,因为盐铁买卖上徽商的崛起,连带着京中的其他经营也相继被压缩不少,他们的营生艰难了许多,因而为了自家,他们相互间的利益争执也随之多了起来。

自然而然,各家之间的矛盾少不了。

且,范家、孔家,因为生意,还做了很多大家看不上的事。所以各家对这两家的感官一直不好。但说到底,他们是同乡,为了和其他地域的商家争夺,他们不得不按下矛盾,大方向上依然联系在一起。

除了范家、孔家,还有一家特殊的人家。

若说范家、孔家是他们看不上,那苏家,便是他们看不忿。

既是商人,又何必总将自家当成清高的世家一般,这不是穷矫情嘛。

故而,对范家、孔家,他们只是看不上,但大体上不算过于激烈,除了言语上时而针对,人脉经营上给些掣肘外,其他相对还算温和。但对苏家,那可就算上暴烈了。

九大家,除了苏家和颇为低调的渠家,其他七家,几乎都默契的打压着苏家,这些年,苏家已是被他们压缩的极为厉害。

便连苏家当年先发起的票号生意,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可不是看好赚钱,只是为了打压罢了。

谁成想,意外之喜,随着他们也相继开起了钱铺子,他们发现,苏家真就搞出了一门好营生。如今成了他们各家在京中极有代表的营生。

有银子才好办事啊,上可疏通关系,下可方便营生。

且更让人满意的是,他们是拿别人的银子做生意,而给他们银子的人,还要倒贴一笔保管费。

打通了关系之后,他们越加觉得钱铺子是好营生。

可此番的事,有要砸他们买卖的危险了。

都到这时候了,还在相互针对,也不知道是积怨太久,还是真就脑子不清楚,不晓事呢。

常家主事人心中暗自感慨,摆手打断之后,脸也沉了下来。

作为较为老牌的晋商之一,常家是除了清高的苏家和低调的渠家,分量最高的那一档。

而比起苏家,常家更会做人,故而,在整个圈子里,常家的影响也是最大。

他脸一沉,其余几家此时都给面子收了声音。

常家人环视一周,暗自满意。

“事情已是发生,老夫希望诸位在此紧要时刻,莫要再生嫌隙,当齐心协力,共渡此难关。老夫非是危言耸听,此事若处理不好,将不仅仅是一门营生那般简单。”

“常兄,我等省得,放心,即便不为其他,只为这一门赚钱的营生,我等也不会乱来。苏家那个混账脑子不清醒,我等……”

“好了,苏家的事此时不谈,就说如何解决当下之事吧!”

眼看着有要声讨苏家,常家人摆了摆手。此时说这些已无意义,说到底,苏家如今这般做法,也算是他们共同逼出来的。

生意都快被抢光了,连钱铺子的买卖,他们都利用官面上的关系,给苏家设置了诸多困难。且是一次次的,往苏家的传家根本上戳。

其目的,一是打压苏家,挤占苏家的利益空间,二来,也有他们心底里最真实的想法,那便是,他们实在不愿意,在他们身边的商贾同仁,偏偏有如同异类一般的存在。

商人重诚信,这没错,可忠义何从说起,不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最起码也有为利益放下一些信仰、坚持的觉悟吧?

可苏家偏偏一直如是,这般人家,也似乎一次次在戳着他们的内心柔软之处,让他们分外难受。

可若让他们如苏家一般,他们怎会愿意,那怎么办,便努力着,让苏家退出历史舞台吧!

按他们的估计,若不出意外,三五年之间,苏家将彻底从晋商的圈子里除名。

他们不是没想过苏家会反抗,但谁也没想到,苏家突然来了这么一遭,从钱铺子这里自爆。

此时,一向极为低调的渠家主事,突然道:“常兄,依某看来,可双管齐下!”

“何谓双管齐下?”

众人纷纷望向渠家主事。

面对众人的目光,渠家主事不慌不忙道:“事情起因在于苏家,但依渠某看来,苏家也只是充当棋子罢了。”

众人皆是点头,作为商人,且是大商,他们自然明白渠家人所言的意思。

说到底,他们只是商人,他们的影响力还没那么大。莫说境况不佳的苏家,便是他们,也不敢言可让顺天府、锦衣卫和兵马司配合他们。

当然,他们从种种现象之中已是看出,顺天府张申,寿宁伯张鹤龄,当是关键人物。只是,有多关键,他们尚不确定。

当想来,要找突破的口子,这两位无疑是重中之重。

常家主事略一思忖,问道:“渠兄,你可是知道些甚么?”

渠家主事点点头,又摇摇头,缓缓道:“渠某得到些消息,我也不确定事情细情具体如何。”

“但说无妨,我等正好可一起合计合计!”

“对,渠兄,集思广益,此刻,有一点消息都是好的……”

渠家主事点点头道:“不瞒各位,我渠家有一子弟,和锦衣卫那边有些关系,昨日听了个消息,我起初没当回事。但今日突然事起……”

“昨日晌午后,寿宁伯张鹤龄,独自一人去了苏家,其后,寿宁伯出了苏家,去到顺天府。而今日,卯时放过不久,苏家人便去了顺天府。顺天府尹未曾上朝,亲自升堂,定下了此番的行动……”

随着渠家主事讲述,一条极为清晰的线在众人面前展开,他们面色纷纷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