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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十几个郎中带着学徒和大车药材的到来,使得原本士气便不差的百姓们,越加的沸腾。

要知道,对于大多贫民百姓而言,求医问药本就算是一件奢侈的事。

而平常有个头疼脑热或是身体不适时,基本就是靠自身去硬抗。除非大病重病,否则谁敢去求医?而若然是大病重病,先不论是否能医治痊愈,倾家荡产基本已是定局。

可如今呢……

因为受灾,所以求活,他们来到了京城,因饥寒交迫其中难免有很多人身上出现各种大小不一的状况。

本以为要再硬抗一段,扛过去也就好了,若是抗不过去,也就抗不过去了……

可没想到,朝廷和那位伯爵爷,却给他们找来了大夫,更甚者,听那些军爷说,其中那位领头的大夫更是御医。

御医那是什么,是给皇帝瞧病的大夫,现如今,竟然会给他们这些受灾的穷苦百姓医治,这番境遇怎不让他们热血升腾。

有这般对待,昨日和今日中,那些被军士们强行约束指命的不适,也彻底烟消云散。他们也在心底里认同了那些伯爷和军爷们对他们说的话,是真正为了他们好!

“谢伯爷……”

“谢皇帝陛下……”

“谢……”

下跪谢恩,鞠躬谢礼,感恩戴德的口号沸满盈天。

“伯爷了不起!”

李真安排了随同而来的郎中纷纷开始给百姓诊治之后,他回到了张鹤龄的身上,一照面便伸出大拇指,赞了一声。

张鹤龄淡淡笑道:“此话怎讲?”

李真道:“从老朽出师正式给人瞧病始,至今已三十余载,见过的阵仗不算少了。往年有灾情疫病之时,也时有去现场给百姓诊治的时候,可老朽从未曾见过,有这般严谨秩序且气氛活络的灾民现场。一切皆得益于伯爷您,伯爷这一番赈济处置,可谓……”

“行了,别可谓了!”

张鹤龄摆摆手笑了笑,道:“只是普通的安置,大多皆是琐事的安排,要说可取之处,也只在规范二字,哪有那般多的可谓。也只望能少死几个人,让百姓们有个活的希望罢了……”

“伯爷您……”

李真想再赞一句,可他毕竟非是那种擅于迎合奉承、舌绽莲花之人,嗫喏间,也不知该怎么去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哈哈!”

张鹤龄见状,顿时朗声一笑,道:“李太医,非你所长,便不要勉强了,本伯也不缺你一个奉承之人……”

“老朽可非奉承,皆是真心实感!”

李真赶忙的摇摇头,肯定道:“伯爷您还不知道么?京里都传开了,伯爷您仗义援手,救济百姓,倾尽家财的事已被广为传颂。

上至朝廷,下至百姓都在说这件事,人们对伯爷您那是大赞不已。都说,莫看伯爷平时,呃…”

张鹤龄呵呵笑道:“别看本伯平时狂悖霸道、嚣张无忌、跋扈无礼的很?”

“不是,不是……”

“哈哈,不为难你了!”

张鹤龄笑了笑,道:“名声好坏不重要,还是那句话,本伯不缺人骂,也不缺人奉承夸赞,毁誉赞谤与我何加,守着本心做事足矣!”

李真动容道:“伯爷本就是京城闻名之人,这次更是名声远扬,人人称赞。赈济百姓,此乃大善,为国为民,此乃大义大忠啊。这本心,老朽真心佩服之至!”

张鹤龄摆手道:“得了,到此为止。闲话也不多说,李太医,此番瞧病医治的事,本伯便拜托与你了。本伯不懂医术,不过,以本伯的观察,大多应为风寒之症。

虽算不得大病,但值此天候,又是人群聚集之所,病状极易感染,交叉反复之下,稍有不慎便可能由小病变成大病,更甚者,成疫病!”

“伯爷英明,所言丝毫不差,但请伯爷放心,老朽必竭尽所能,不辜负朝廷和伯爷所托……”

“好,本伯信得过你!”

张鹤龄肯定了一声后,像是突然想起,问道:“对了,李太医,赈济非是一日两日,让你在此主持,可否会耽误本职之事?若是因赈济的事,耽误了宫中的事,那也不美了!”

李真犹豫了片刻,道:“伯爷,不怕您笑话,老朽如今没有值守宫中的差事了!”

“嗯,怎会?”

张鹤龄奇道:“若本伯记着不差的话,太医都有值守宫中的差事,几月前,本伯在宫中昏迷之时,便是你当日值守吧?”

“伯爷您没记错!”

李真干涩的笑了笑,道:“当日也却是老朽值守,太医院有院使一人,左右院判各一人,太医十二人,皆是需值守皇宫之人。

老朽为十二太医之一,官职正六品,按太医院典制,老朽这个太医,每月有两日需值守宫中应对不时。

那一日伯爷能在宫中……正是老朽值守坐班的日子。可值守也会有些侧重安排,如今……”

“怎的?”

张鹤龄呵呵笑了笑,这一刻,他看出了李真的不甘和不忿。

太医院,太医,或者称御医,关键便在一个太字和御制,与皇权和宫里接触才是根本。若一个太医,摸不到宫中了,那情况可想而知。

李真喏喏道:“吉院使重新划分了太医院的差事坐班,给老朽的安排是,负责王爷和皇子的诊治。”

张鹤龄暗自摇了摇头。

得,看来李真昨日答应的那般干脆,根子是在这里啊。

其实若按照上几朝的情况,这位吉院使给李真的安排也不算差。

皇子和王爷,那也是皇亲贵胄,可关键是本朝不一样。

在京王爷,一个没有,皇宫内,皇子更是只有一人,且是太子,是半君,已非单纯的皇子。李真的现有安排,定然是摸不到君这一层次的。

可想而知,坐班等于是被取消了,且连专职负责对象也没有,这一在往日不算太差的安排,在本朝等于是彻底的边缘。

张鹤龄思忖间,颇有深意的望向李真道:“李太医,本伯昏迷十日,有赖李太医悉心诊治,本伯也相信你的医术。

还有,前番那些假药材的事若非李太医替本伯解惑,本伯也不可能那般快便理出头绪。这些事虽无法立于朝堂明处,但本伯会记在心上。”

李真心里暗自苦笑,便是因为你给我记的这些事,我才会被这般边缘呢。

太医院的水深的很啊!

“好了,既然李太医如今无有宫中的坐班差遣,倒也方便了!”张鹤龄轻轻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李真的肩膀,道:“李太医,本伯心中有数了!”

李真郑重一礼,道:“老朽必当竭尽所能……”

该说想说的,差不多也说完了,虽未曾挑明,但意思彼此都懂,李真心中也有些赫然。

可他本是御医世家,先不说一展所长之事,首先,他也不想他家的御医地位,在他这一代手中消散。

巴结阿谀的事他不擅长,再者,他头上的那些医官,他本心里也瞧不上,若让他巴结阿谀他们,不钻医术,反倒削着脑袋去琢磨权谋,他也过不了自己心中的坎。

且他隐隐间有感觉,若再这般下去,极有可能会出大事。他可不愿意,成为某个时候的炮灰替罪羊呢。

故此,也只能另辟蹊径了,文臣、武将、勋戚都是他可以谋求的方向。而在其中,和他有过善缘的张国舅,无疑是极好的目标。

故此,在昨日张鹤龄前去拜访,正好给了他机会,他又怎会不干脆。

仿佛是放下了心事一般,李真向张鹤龄告退,也加入到了诊治之中。

十几名郎中在露天之下坐堂诊病,一面诊断,一面开药,随后学徒随从,便按方抓药煎熬。

很快,此处不仅有粥饭的香味,更有药草的香气弥漫开来。

军士们,百姓们私下议论,甚至有些城里的人,也跑到了永定门前,向这边观望。

这场面,虽算不上盛况,但也是极为难得一见了。

李真的话倒也不算瞎说,事实上,早些日子京中便有意无意的有了诸多传闻。

而从昨日开始,又一批灾民的到来,张鹤龄在永定门的表现,以及如今城外的情状,更给传闻加了些肯定的注脚。

几月时间,张鹤龄的名声在京中已早有变化,此番又因赈济这一事,他的名声,算是彻底得到了改观。

且因为朝廷动作的对比,更让百姓们感触良多。

朝廷关闭城门不让城外灾民进城的做法,城中百姓即便是起初不知,如今也大多知晓了。

他们心思其实颇为复杂,城内境况,并不算太好,若是灾民进了城里,谁能知道对他们有没有更坏的影响。

但复杂归复杂,一想到被阻挡在城外的百姓,也是如他们一般的身份阶级时,他们心中也难免有些物伤其类的微词。

将心比心,倘若自己也陷入那样的境地,却被拒之于城门之外,那将是多么绝望的事情。

故此,张鹤龄在城楼上的表现,以及带着诸家勋贵用自家的物资人手赈济灾民的表现,很容易便成了关注的焦点和舆论的中心。

当然,百姓们并不会考虑张鹤龄等人的本心和初衷,更不会考虑此时朝廷的看法。

而对于朝中官员而言,却由不得他们不去考虑了。

他们基本上都认为张鹤龄的动机不纯,是出风头,或是收买人心,诸多思量不一而足。若再阴谋些去想,或许张鹤龄等人,是借着赈济之事来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更甚者,此举会不会是对内阁六部和朝廷制度的一种攻击?

若非如此,哪个会用自家的钱粮物资,人脉人手去干本该是朝廷的事呢?

越想越是觉得有理,越想越是觉得靠近事实,于是,很多官员私下里议论起来,更有甚者,开始向他们的前辈、上官禀告起来。

犹如突然发现了某些大事一般,看似风平浪静的朝廷,暗流随之而生。

和张鹤龄最近接触的戴钟是其中颇为活跃的一个。

他先是向部里上报了张鹤龄执意要出城赈济的事,接着又向内阁禀报了一番,然而,他的禀报并未曾得到想要的回复。

他当然不满意,于是再次行动。

他本心里的想法,必须要遏制张鹤龄,否则他这个昨天和张鹤龄对峙过,后来也使了些小手段的人,岂不是要成为反派。

即便不能让朝廷制裁张鹤龄,但最起码,也该限制张鹤龄的赈济才是。

内阁和部堂未曾给张鹤龄的事定性,应该是碍于陛下,不便出面(他自认为的想法),那便让愿意出面的人来。

科道言官无疑是很好的选择,那一群人都是以卑职博大事的人,连皇帝陛下的圣旨都敢驳,想来拉拉张鹤龄的腿,毫无问题。

于是,早朝上又出现了热闹的一幕,各种慷慨陈词,各种推断猜测,总之,张鹤龄和那几位勋贵,便是僭越朝廷的赈济权责,必须立刻制止他的行动。

可当皇帝冷声问询内阁和六部时,内阁却是沉默异常。

而当时,皇帝却偏偏有发怒的迹象,这一情况,让奏劾的人不由莫名。

他们有些搞不懂了!

他们不懂皇帝为何发怒,更不懂内阁和六部大员为何沉默,在诸多不解中,朝会散去。

其实,归根结底,是他们的格局不够,更是没有去仔细揣度内阁和六部大臣的心思。

他们以为张鹤龄的赈济是带着一帮勋贵私下所为,可他们不知道,张鹤龄的赈济,已是朝堂高层所默认的。

且昨日,李东阳还奉刘健之命,特意出城寻张鹤龄说了一回。张鹤龄赈济灾民无人可以指谪。

更甚者,张鹤龄此时已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他们唯一能做的事,便是默不作声,将默认和默契进行到底。

皇帝之所以发怒,便是因为朝廷大臣的沉默,为何久不给张鹤龄正名。

当然,朝臣们依然沉默,皇帝是仁君圣君,些许怒意,不当事。

且他们也不是没有暗暗的心思。

在不少人想来,城外灾民数万,先是朝阳门外,如今又是永定门外,以张鹤龄和那帮子混吃等死的勋贵子弟的能力,岂能做好此事,最终说不得便是花了家中的钱粮,勉强维持而已。

而若是无有妥善且让人无话可说的安置,到时候,他们完全可以在赈灾快结束之前,名正言顺的将差事接手过来,此不是更好。

其间他们可以按原本的计划,先平稳城内的局势,让秩序恢复稳定。待城中安定了,正好可以接手城外。

带着这般心情和考量,他们在做事的同时,也将目光更多的投向了城外。

然而,事实,却有些让人惊诧,张鹤龄一桩桩一件件的安排,让满朝的大臣们,变的越加郑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