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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归来与新生(下):归途(1)

凛冬王冠……

指挥官只知道,这是一次由皇家策划并且实施的攻击计划。不过,相比起这个仅流传在部分皇家舰姬间的名字,这次行动有着另一个更加广为流传的代号:“钨元素。”若不是那个叫做胜利的舰姬不小心说漏了嘴,恐怕指挥官也不会得知这个奇怪的代号吧。可惜,当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总部那边只留下了“重创但未能击沉铁血战列舰提尔比茨。行动失败。”的只言片语。但是具体的行动细则,连总部的数据库也没有相关的内容。看样子是有人刻意隐瞒了这其中的一些事情。很明显,这个人不希望让别人知道这些事情。

到底是什么人,他或者她又隐瞒了什么事情。指挥官也想不明白。他暗下决心,找个机会,一定要去皇家那里,好好地查一查这件事。

不过话说回来,没有确定的事情,想破脑袋都没用。想到这里,指挥官决定,稍微休息休息,也当是放松一下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他站起身来,打算到外面放松一下自己绷紧的心情。

刚走出会议室,他发现,原本应该去宿舍的长门正坐在外面的长椅上,不时地向会议室这边张望着,似乎在等待着自己。男人微微一笑,他知道她一直想跟自己说些什么,却总是下不了决心。于是他走过去,坐在了长门的身边。长门被身旁的声响惊动了,扭头一看,居然是自己一直等着的那个人,不禁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头。

“你有话想对我说,是吗?”

“……”长门没料到他会主动与自己搭话,沉默了一下,问道:“汝知道?”

指挥官双手撑在椅子上,伸了伸腿,看向远方道:“从你来到港区,就一直在盯着我。我想,你一定有话要对我说吧?”

“吾……”长门想了想,随后点点头道:“是。吾想问汝一些事。”

“请说。”

“之前吾听到,三笠前辈与天城小姐都称呼汝为指挥官。而且我也看得到,在汝的港区内,有着很多来自重樱的舰姬在担任着职务。汝…汝不憎恨重樱吗?汝信任她们吗?”

“呵。不瞒你说,之前瑞鹤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指挥官说道。“我觉得这件事很简单吧。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们完全不需要再去证明什么,因为她们的一举一动早就已经证明了她们的忠诚。至少在我看来,她们都是好人,只需稍加引导,便无需再担心。”

“可是…就算是这样…吾能够感觉到,她们是发自内心地尊敬汝的。这,汝又是怎样做到的?”

“这个嘛……”指挥官正想着如何回答长门的问题,忽然他眼中一亮,指着前面道:“你看那里。”

长门顺着指挥官所指的方向看去,她惊讶地看到,拉菲在看到瑞鹤后便愣了一下,之后快步跑向瑞鹤,扑到了她的怀里。瑞鹤也微笑着蹲了下来,怀抱着那个小小的女孩,摸着她的小脑袋。

“这…这……”长门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她没想到,身为重樱航母的瑞鹤居然能与白鹰的涌过建立这样深厚的友谊。

“当时若不是瑞鹤出手相救,恐怕拉菲早就在所罗门海战中阵亡了吧。”男人道。“你觉得很不可思议是吗?但是在我看来这是必然的。说起来或许你会觉得我很天真。但是我觉得,这就是所谓的同伴。”

“同伴?”

“是啊,听上去是不是很无聊?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拉菲之前非常敌视重樱,但是自从遇到瑞鹤之后,她与瑞鹤之间便有了难以撼动的感情,甚至渐渐地,她有了越来越多来自重樱的朋友。而她与这些朋友在之前的战斗中,互相都有救过对方的命。要知道在半年之前,她们可都还是以命相搏的敌人。有的时候,现实就是这么奇妙。如果在你前进的道路遇到了挫折,那么你会面临两种选择,放弃,或者想办法继续前进。

“老实说,我是一个不甘心失败的人,但是我也只是个普通人,不像故事书中的那些主角一样,有着各种各样的超能力,又或者有着各种奇遇。如果我自己做不到,也没有关系,积少成多,三人成众。身边有同伴与你相互扶持,彼此信任,总有一天,就会出现真正的奇迹。我想,这便是同伴的意义。”

长门看着他道:“汝明明看上去也是个年轻人,没想到,竟会说出如此有深意的话。”

“我吗……”指挥官听了,不禁眼神黯淡了下来,低声道:“我曾经犯了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那时候,我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一定要纠正这个错误……”

长门没听懂这句话,道:“嗯?错误?什么错误?”

“啊……”指挥官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微笑着摇头道:“也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过去有些不成熟而已。现在,我也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幼稚了。其实我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是觉得,人终究是要成长的嘛。”

“嗯…听上去确实很是天真。”长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不过,倒也不是那么地虚无缥缈,至少还是有实现的可能性。”她想了想又道:“汝派天城去负责赤城、加贺的事情,也是因为要带回她们吗?”

“是啊。如果是天城,至少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要是换了别人,恐怕连交涉的余地都没有了吧。”

“那,汝觉得天城能够顺利吗?”

“我们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唯有相信她。”

逸仙没有料到眼前的这个重樱女人会跟自己谈话,她也没有想好该怎样与她相处,略作犹豫,女子没有出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逸仙的反应也在天城的预料之中。其实也难怪逸仙不知所措,现在港区内的舰姬绝大部分都是来自白鹰和重樱,还有少部分从皇家、自由鸾尾远渡重洋而来的借调人员,而来自东煌的舰姬目前仅她一人。她性子温婉,不愿与他人发生冲突,所以即使身边有很多来自重樱的同僚,她也一直与她们相安无事。但是这也造成了她略孤僻的处境,平日里她几乎不与别人来往,虽然指挥官同样来自东煌,但是二人实际上能够交流的时间很少。而与她交流的最多的,却是这个名叫天城的重樱舰姬。

她第一次见到天城,是她作为重樱的俘虏的时候。那时候,她以为自己一生都要如此屈辱地度过。身为军人,在那场地狱一般的惨烈战役中,被敌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还被抓到异国他乡,离开了自己誓死守卫的故土,被剥夺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名字,继而换上了另外一个身份,以被强加的意志,服务于她憎恨的敌人。从此祖国的一切与她再无关系,她只能徒劳地当作敌人训练、戏弄的对象,麻木地停泊在港湾之中,少女时期曾经憧憬的碧蓝大海,只能永远地沉睡在梦中。

而当系在她身上的枷锁被打破,她得知,自己可以回到思念已久的故乡、可以取回那个荣耀的名字、可以重新驰骋在大海上的时候,她是开心的。只是她没有想到,接自己回家的,居然是来自重樱的天城。

听说,看守自己的守卫是天城的老部下,而天城作为z港的特遣人员,全权代表指挥官来到这里对释放逸仙事宜进行谈判。过程很顺利,那守卫非常尊敬天城,未附加任何条件,便释放了逸仙。不过,当逸仙看到了天城头上的那两只尖尖的耳朵后,身体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只有逸仙自己知道,当年一个与她相似的人,给自己留下了终生难以抹去的阴影。

天城虽然并不清楚她心里的想法,但是她也是个温柔的人。她走过去,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逸仙的身上,柔声道:“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我来,是带你回家的。”

逸仙一言不发地跟着天城回到了港区。一开始的时候,逸仙对天城的敌意非常大,无论天城怎样试图与她沟通,她都毫不回应。不过天城也能够理解逸仙,自己的国家带给了她的祖国无尽的苦难,任凭哪个人都难以跨过这道关,国仇家恨哪有那么容易消弭。

但天城很有耐心,经常去看望她,她知道逸仙作为俘虏,长期远离自己的故乡,受尽了敌人的嘲弄和侮辱,身体和心灵上都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对外界的事物也非常敏感。所以她在不刺激逸仙的情况下,每次都说着一些会让人觉得轻松的话题。她从指挥官那里得知,逸仙来自东煌的江南,正好她自己也在那里住了好几年,便决定以此为突破口,试图让她放下对自己的防备。

最开始逸仙满心想着回到东煌。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去了,她非常想念家乡。所以,她也不欲与港区的其他舰姬交流,仅仅是在指挥官迎接自己的时候提出了回家的要求,然后就没有出现在港区的公开场合了。尤其是当她得知港区内有一半的舰姬来自重樱后,便更加坚定了离开这里的想法,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等着上面批准自己的调离申请。

不过话虽如此,天城那夜以继日的坚持终于打动了逸仙,尤其是当她听到天城提起自己的故乡时,心里不由自主地有了共鸣。而且这个重樱女人对待自己的善意她都看在眼里。渐渐地,她的态度也没有那么恶劣了,尽管她还是一言不发。而天城自然能够看出逸仙的变化,便知自己的努力起了作用,说的话题也就更多了。

这种有些奇怪的友谊持续了一段时间。慢慢地,逸仙也习惯了天城的存在,虽然她不愿意承认这个重樱女人是自己的朋友,但是她也觉得,跟天城相处的感觉并不坏。

这天,到了平日里天城会来的时间,可是让逸仙有些奇怪的是,天城并没有来。她躺在床上,一幅若有所失的样子。平时已经习惯了那个啰嗦的重樱女人,冷不丁屋中安静了下来,她倒有些不自在了。说实话,她很享受天城跟自己的谈话,虽然对她的重樱身份仍然有些介意。

一想到这里,逸仙便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披上一件外套,打定主意要去找天城,她想去看看这个朋友在做什么。天城曾经说过,如果逸仙有事,可以去她的办公室或者宿舍找自己。凭着记忆,逸仙先是去了天城的宿舍,发现没人,便转身向那办公室走去。

一进屋,逸仙便看到整装待发的天城站在办公桌前整理着什么东西。听到有人进来,天城扭头一看,不禁微微一笑道:“真少见啊,你居然会来我这里。”

逸仙微微点点头,没有说话,眼睛却好奇地盯着天城。天城注意到了逸仙的目光,解释道:“有一个作战任务,我不得不去呢。”她说着,将手中的一份文件递给逸仙,说道:“你的调离申请已经签发下来了,你可以回家了。”

逸仙默默地接过。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可以回家了,多年以来的梦想终于可以实现了,故乡的温暖正在向自己招手,为什么,为什么她感受不到多少开心。相反地,这种失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她握紧了手中的那张调离申请,心头一动,张了张嘴,第一次有了想跟天城对话的感觉,问道:“之前,为什么。”

天城听到了她的话,不禁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随即道:“因为…加贺对你所做的一切,我很对不起。”

“你,你想赎罪是吗?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逸仙不禁提高了声音。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她很失望,原来这女人并不是把自己当做朋友,她只是因为愧疚而照顾自己,以求心安理得。

见这个平日里温婉的女子罕见地动了怒,天城解释道:“不。虽然一开始是这样的。但是后来,我从指挥官那里知道了你的事情,他告诉我,你继承了一个伟大的名字,不该承受这样屈辱的命运。”

“指挥官?”

“是。他与你一样,同样来自东煌。他把你的经历告诉了我。我虽是重樱人,但我也在东煌居住了很多年,那里的一草一木我都很熟悉。如果不是这场错误的战争,东煌和重樱的人们理应欢聚一堂,共享和平。我由衷地希望能看到这一天的到来。我知道,重樱犯下了太多罪行,但是至少,我想要从我这里开始,跟你成为朋友。所以在知道了你的事情后,我就主动请缨……”天城说着,不禁摇头道:“嗨,我跟你说这些干嘛。你现在就可以走了,回去收拾东西吧。我也要准备去执行任务了。”她说着,收拾了一下桌面,便打算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