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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旭脾气极好,但也不代表他是真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他是天上书院的祭酒,是儒教天生的圣人,一个阉人居然敢在他的面前如此摆谱,简直是不把天下儒教放在眼里了。

他心中虽然不快,但也还是强行忍耐了下来。

他来松州是为了做大事的,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

根据张献之所说,鱼朝恩的手中可是握着女帝的密旨,他至少得先听过密旨的内容之后再做打算。

张献之非常气定神闲,见到张旭坐下来,他亲自给张旭倒了茶水,和张旭闲聊起来。

两人说的都是各地的风土人情以及一些名人趣事,倒也还算有趣。

不知不觉大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去了。

这时候四个打扮得十分有脂粉气的小太监推门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们的手中拿着花瓶、熏香、香炉等等一大套东西。

这四个小太监进来的时候竟然是完全没有敲门,直接打断了张旭和张献之的聊天,实在是很没有规矩!

但这些小太监显然不在乎这一点。

反而是张献之这个南镇大统领,朝廷的三品大员主动去和这些小太监搭话,顺便还招呼张旭道:“老弟,你先站起来,让这些公公先把房间收拾好了。”

这几个小太监本来长相就十分阴柔,脸上还涂抹了一些女子的脂粉,就更显得娘炮了。

更可怕的是这几个小太监就好像看上了张旭一样,纷纷向他投送来秋波,弄得张旭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急忙冲到门外去,完全不敢和这几个小太监待在同一间屋子里面。

张旭只觉得这些阉人十分之恶心,若他是端木菱这等剑仙的话,早就一巴掌拍过去,把这些炮娘小太监的全身骨骼都震得粉碎了。

这些小太监仔仔细细地布置了许久,弄得屋子里面一股强烈的熏香气味,张旭的鼻子很不好受。

随后小太监将一条红毯从里面铺到外面。

再过不多久,鱼朝恩终于踩着红毯来了……

张旭上次在神都见到鱼朝恩的时候是在宫中,他对鱼朝恩的印象仅仅是一个深不可测的老太监。

想不到他出门在外,排场简直比宗室的王公还要大!这都不是一般的僭越礼法了!

他早听说神都的阉人结党营私,已经成了气候,今日算是领教了一通。

鱼朝恩的状态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还要差,几乎是由两个小太监搀扶着进入房间里面来的,进来之后也是很萎靡地坐在了椅子上。

反而是张献之和张旭两位朝廷官员站着。

鱼朝恩轻轻摆摆手,几个小太监旋即退下,顺便关好房门。

烛光照耀在鱼朝恩的脸上,他那一张脸变得愈发苍白可怕了,眼眸之中的绿色也变得愈发浓密。

张旭只觉得鱼朝恩的身上有一股非常浓烈的死气……

这一点非比寻常!

因为正常来说,活人的身上是不可能有死气的。

生命能量和死气就好像水火,是几乎不可能融合在一起的,除非是修炼了某种诡秘法诀的存在,便可以操纵亡魂、复活死尸,一如阴阳家的那帮疯子。

鱼朝恩道:“杂家修炼是功法先天就有一些缺憾,每到月中,就会化作火毒反噬自身,所以杂家这两日的身子会衰弱一些,就坐着和两位讲话了,你们可不要见怪。”

张献之连忙殷勤无比地道:“我们能跟着公公办事不知道多高兴呢,又怎么会见外呢……公公大可放心,我和张少卿都绝对会听公公的话。”

张旭只觉得张献之这拍马屁的嘴脸十分恶心。

以他的性格来说,见了女帝也是不卑不亢,更不用说一个阉人了。

见到张旭不说话,张献之连忙使了两个眼色,张旭却是置若罔闻。

反而是鱼朝恩道:“张少卿,你一身浩然正气,是杂家功法上的克星,你虽然没有动手,但不经意之间泄露出来的浩然正气已经让杂家的肌肤刺痛,可否请你站得远离一些?”

鱼朝恩这么说,几乎是在说他修炼的是某种阴毒邪祟的功法,现在被张旭克制得浑身难受。

女帝怎么会容许这种邪魔外道留在她身边当近侍的?

张旭突然想到了林萧的话,林萧在江都的时候就说过那位女帝陛下未必是什么圣明,搞不好只是一个想要紧紧抓住权力的怪物……

张旭一边内心不满,一边朝着后方退去,一直退到了门边。

张献之又连忙斟茶,双手奉到了鱼朝恩的面前:“公公现在觉得舒服一些了吗?”

鱼朝恩无力地挥了一下手,这才慢慢地道:“我这次出来,大家只给了口谕。”

鱼朝恩口中的“大家”便是女帝,李唐立国之后,太监对于皇帝的称呼都是“大家”,这是一而贯之的。

虽说是口谕,张旭和张献之也都是恭敬低头拱手,想要听女帝会有什么训示。

鱼朝恩饮了一小口茶水,清了一下嗓子,这才说道:“张旭,明日镜湖洞天开启,会有天狗食月,到时候祸星也会出现在镜湖,我们得将祸星一网打尽!大家的意思是,我和张献之都在你的帐下听命,明日你来做主事,若有用得着杂家和张献之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只要事情办得妥帖,我们辛苦一点也没什么,但若是事情办得不好的话,只怕有许多人要掉脑袋的。”

他的话恩威并济,让张旭印象深刻。

但听到鱼朝恩说出“祸星”这两个字,张旭突然想起来了,庐陵王应该已经被他的人押解回神都了,也不知道女帝会如何处置庐陵王……

若是庐陵王也被女帝诛杀了,只怕国本都要动摇!

大唐皇朝统御四海,竟然连个太子都没有,未免太过荒谬!!!

鱼朝恩又抬眉问道:“张少卿,你对明日镜湖之事可已经有了部署?”

张旭摇头:“我完全没有部署,公公说祸星明日会出现在镜湖可有什么依据?”

鱼朝恩听完,那一张脸简直阴沉到了极点:“你追查祸星这么久,难道就一点头绪都没查出来吗?你这样可是有负圣恩的!”

张旭道:“我的确不才,查不出祸星所在,但公公怎么会对祸星的事情如此笃定的?难不成公公从一开始就知道祸星在什么地方吗?圣上或许不该派我来查,若是派了公公去,只怕祸星早就被揪出来了。”

鱼朝恩一听,气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道:“你这是在怒斥杂家包藏祸心(祸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