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永旺挠头。
于法理而言，为大家着想，这猪得埋掉处理。
可看在情理上，都是一个村的，他总不能逼死赵老三一家吧。
苏永旺一时间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
人群里，苏琬眉头紧皱，面容紧张。
猪瘟隔几年就会闹一次。
有地区小规模的，也有能波及市场大范围的。
81年冬天，整个庐县闹猪瘟。
其中，红旗公社、红星公社下面村镇，闹得最厉害。
还登上报纸。
苏琬远在京城，都有所耳闻。
那一年，小山村损失惨重。
村长苏永旺正犹豫着，一眼瞧见人群里的苏琬。
他朝着苏琬招手，“琬丫头，来来来。”
所有人目光顺着苏永旺招手方向看过去。
就见苏琬正跟秦禹手牵着手，站在人群外围。
也不知有多久。
以前苏琬跟秦禹俩人不和，苏琬一直跟在老刘家儿子刘远屁股后头跑。
这事整个小山村都知道。
不过好像从三四个月前，苏琬忽然大变样。
又是联系城里朋友，借助关系人脉往国营饭店送蘑菇、野味儿。
又是孝敬爹娘，疼爱两个孩子。
当时村子里众人听到，别提有多震惊！
至于苏琬跟秦禹俩人关系。
倒是听说有所缓和。
可众人没想到，俩人现在居然能如胶似漆啊！
放眼整个小山村，谁家夫妻俩出门看个热闹，还得牵着个手？
大多数婆娘生育过后，就满心满眼只剩孩子。
这一幕，令无数村里汉子羡煞。
同时，村里那些妇女，也有不少羡慕苏琬的。
咋苏琬就那么好命，嫁给秦禹这个下乡知青？
人家秦禹有文化不说，还个子高、模样俊。
瞧瞧人家这个良好的基因。
家里那两只团子，粉雕玉琢，一个赛一个可爱。
尤其是福福，谁见到都想啵唧两口，抱回家去。
活脱脱一只白胖小汤圆。
苏琬没去在意旁人目光。
她眼神定定落在村长苏永旺身上。
“永旺叔，这猪埋了吧。”
苏永旺心里‘咯噔’一下，“咋，琬丫头，有啥问题？”
苏琬打量周围村民。
压低声音，“是猪瘟。”
她话一出，赵老三急了。
“你再说一遍！”赵老三挥舞手里剁骨刀。
吓得一众村民们纷纷后退，生怕自己被波及到。
“别动手。”
秦禹冷脸，挡在苏琬身前。
苏琬用力扯了扯他的衣角，“没事，赵老三他打不过我。”
秦禹嘴角抽搐，这话是认真的吗？
赵老三再怎么说，也是个壮劳力汉子，还是专业杀猪匠出身。
那个头和身块，能赶得上两个苏琬。
苏琬挪动步子，从秦禹身后走到他身旁。
抬眼对上赵老三，毫不畏惧。
“是猪瘟，不信的话，现在剖开看看，淋巴肉是不是跟大理石似的？”
“还有，你这猪死之前，肯定高烧不退，吃不下去猪食，还拉稀带血...”
苏琬越说，赵老三越慌。
除去没剖开看淋巴肉，其他全对上。
但一想到，这头猪是全家人希冀，也是儿子下学期念书的钱，赵老三没有丝毫退后。
“凭啥你说是就是？我家猪是自己撞死的，不信大伙看，这猪头上有大包。”
赵老三嘴硬，死不承认。
周围一群瞧热闹的村民们压根不买账。
“赵老三，猪好好的，还能想不开自己撞墙啊？忽悠人也得找个像样借口。”
“宁愿相信猪上树，也不相信猪撞墙！”
“我就不信，好吃好喝供着，猪还能自寻死路呢？”
一群村民们开始哄笑起哄。
“安静！”苏永旺一声怒斥，“都吵吵啥呢！也不看看现在啥时候了？”
等人群安静下来，苏永旺眼神里带着询问，再度看向苏琬。
苏琬深吸一口气，看向村长苏永旺，“永旺叔，村里出现猪瘟，肯定不止这一例。”
“早点做一手准备吧，最好能去县城医院弄些酒精消毒水回来，让各家各户都给猪圈清理清理。”
“如果发现有类似高烧不退、食欲不振的年猪，趁早处理掉。”
刚才还在吃瓜瞧热闹的小山村村民们顿时傻眼。
咋回事？
这意思是，他们家的年猪，弄不好也得处理掉？
那怎么能行！
“苏琬你干啥？得猪瘟的是赵老三家的猪，跟俺们有啥关系？”
“苏琬你这丫头，该不会学会做生意赚到钱后，就跟着城里人一样黑心肠了吧！”
“猪不能杀！杀了猪，俺们咋活呀？”
“...”
一时间，哀声连连。
还有不少人把矛头直接对准苏琬。
“出的什么馊主意？感情不是你们家猪，可以随便折腾是吧？那清理一次猪圈，多费事啊。”
“苏琬，俺们到底哪里得罪你？以前俺们是说过一些关于你的坏话，可你也不能拿年猪开玩笑啊！你这人咋这么小心眼？”
“以后啊，我家打到的野味，也不去你那卖了，城里喜欢吃野味的多了去，我们自己卖，拿到的更多！”
“...”
苏永旺傻眼，这咋就弄成这局面。
他连连摆手，示意小山村村民们安静下来，“各位乡亲，琬丫头也是为咱们好，这猪得了瘟，是小事。”
“要是祸害连累到家里老人小孩，那可就得不偿失。”
“你们回去，还是把猪圈清理清理吧。”
“还有，谁家猪出现毛病，尽早说哈。”
苏永旺这话一出，人声鼎沸，怨气冲天。
不过大多数村民只是发两句牢骚。
没敢真闹起来。
他们也不敢跟苏琬动手。
之前老刘家、苏槐山家是个啥下场，他们可都看见了。
也看到，苏琬坐着小轿车回村。
那可是小轿车啊！
听说有钱都不一定能坐得上。
村民们埋怨几句，人群逐渐散去。
赵老三还想继续闹。
苏永旺已经让村里几个壮汉给他按住，强行带回家。
至于病猪肉，怎么处理，是个棘手头疼问题。
私自出售病猪肉，绝对是违法犯罪行为。
可要是就这么处理掉，那不直接等于把赵老三一家逼上绝路？
苏永旺抬眼看向苏琬，“琬丫头，你看这咋办？”
苏琬盯着地上死猪，“掩埋或者焚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