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水村离得小山村不远，隔着俩山头。
要是有啥消息，过个十天半个月，就能传过去。
没听说闺女苏绣嫁过来之后，女婿魏敬海出过啥事。
俩人结婚前，苏孝文倒是听到过一些不真切传闻。
当时他还想再找个中间人打听打听魏敬海为人。
结果人还没找好，苏绣就自个儿把婚姻大事敲定。
彩礼都给收了。
要是再反悔，那可就对女方名声不利。
所以魏敬海要是有啥毛病，那肯定也是结婚前就有的。
苏孝文越想越气。
到底是自己亲生骨肉，他哪里舍得看苏绣吃苦？
苏孝文恨自己，好多道理没能早点明悟。
被潘金燕那老巫婆吸血多年，儿子女儿跟着他一块受累。
谢春花偷拿鸡蛋糕被发现，儿子魏敬海也不站在她这边。
她现在正一张老脸挂不住。
没成想苏孝文提起这茬子事。
谢春花当即来精神。
干脆也不再找借口溜走，直接撸起袖子，双手叉腰。
对着苏绣指指点点，“亲家公不说，我还以为您家闺女是卖来我家的。”
“我儿子敬海是有点毛病，不过也没骗婚啊，这事当初苏绣是知道的。”
“而且苏绣嫁到我家这么多年，我们好吃好喝供着，我这个当婆婆的，是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哪敢有半点亏待你们苏家女儿？”
“这俩人连孩子都有了，亲家公难不成还想用骗婚的理由，让俩人分了？”
谢春花朝地上啐一口，嘴脸十足小人得志，“你家大姑娘，刚回去没多久吧？这事已经在整个乡里传开了。”
“哎哟，那话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苏琬瞥谢春花一眼，“能有多难听？还不都是一帮子听风就是雨的小人帮忙传的。”
谢春花压根没听出来苏琬话里讥讽。
她洋洋得意，“不是我故意整难听话，亲家公？咱们苏家女儿，真有外面传得那么差劲？”
“外面说你家大姑娘被老赵家嫌弃，赵军看不上她，所以赶出家门。”
“你家老小又是个那样的，十八岁就爬上人家男知青床...”
“亲家公要真闲下来，可得把女儿们看好。”
“外面人都说我家捡大便宜，娶了苏绣回来，是你家三个姑娘里唯一没毛病的，可往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谢春花嘴里的话秃噜噜往外冒，全然没瞧见整个院落里众人冷脸。
“娘！”魏敬海实在看不下去，一声怒喝，提醒谢春花别再说。
谢春花不以为意撇了撇嘴，“咋还不叫人说了？”
“这都是外面人说的，不乐意找外面人说理去。”
苏孝文脸上青筋暴起，他不由分说拉起苏绣，“回家。”
苏绣一头雾水，“爹，好端端的...”
话没说完，郝月萍已是哭成泪人，“绣儿，跟娘回去吧。”
谢春花吧唧嘴，“听说你家把老赵家彩礼钱给退了，那我家的...”
“娘！”魏敬海再度打断谢春花。
谢春花不耐烦摆摆手，“娘说正事呢，别插嘴！”
“娘，我不和绣儿离婚，这事你别掺和。”魏敬海攥紧拳头，额头不断有紧张汗水落下。
他看向苏孝文，好的那只腿脚单膝跪下，“爹，不是我故意要瞒着，当初结婚没能提前讲清楚，确实是我不对，我欺骗在先。”
“我给您磕头谢罪。”
魏敬海说话间要跪拜，谢春花脸色一变，猛得上前拉住他。
“你个傻小子，跪他苏孝文作甚？”
“你跟苏绣都要离婚了，他苏孝文算你哪门子的爹？”
“以前娘让你哄着苏绣，是怕她跑了，你娶不上媳妇。”
“现在不一样，有了儿子，要不要她都没事，要是离婚能让他们老苏家把彩礼钱给退回来，那才叫一举双得好事！”
“你想啊，咱家平白无故白捡个大胖小子，还能要回来三十块钱，然后给你三弟家用，正好你弟妹马上又要生产...”
“等你弟妹生产完，就能跟你三弟过来一块照料鸡棚、猪圈，留着她苏绣往后在家也是吃白饭不干活的...”
魏敬海心凉一大截子。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偏偏他是不会哭，从不喊痛的那个孩子。
他娘谢春花这意思是，让他离婚，以后打光棍。
让他儿子魏子哲以后当没有妈的孩子。
多出来的钱，省出来的东西，全给老三家。
魏敬海打小就知道爹娘偏心。
却没想到，他们能偏心到如此地步。
要不是他私下里偷偷做过亲子鉴定，真该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可惜，他还真是。
“娘，我是绝对不会跟绣儿离婚的。”魏敬海嘴角苦涩。
从战场退下来时候，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打光棍，孤独终老。
随口开出三十块钱彩礼，也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
毕竟三十块，也算不上啥天价。
没想到。
无心之举。
让他迎来自己人生中的一缕曙光。
苏绣不漂亮，人也无趣。
可有她在，总能多几分安心。
刚开始村里嘲笑他‘买’回来个姑娘。
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没成想，他跟苏绣俩人，合力操持家里内外，仍是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家庭联产承包到户后，俩人种田买地，养鸡养猪。
一年到头，忙碌充实，年年有余。
魏敬海右腿在战场上受伤瘸掉，爹娘将他大半的退役、伤残补助给了大哥、三弟。
原本他已经心灰意冷，打算凑合过完下半生。
苏绣的出现，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如果不曾见过光，或许不会想着去追逐。
可如今，一个已经看见并得到光的人，如何还能重归黑暗？
魏敬海垂头丧气，声音嗡声沉闷，“娘，您要是再想着让我跟绣儿离婚，我这边，你以后还是少过来。”
谢春花气得瞪眼，“我是你老娘！怎么跟你老娘说话的？”
“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不行，这婚得离，彩礼钱也得让他们退回来。”
谢春花态度坚决，瞪向苏孝文等人，眼神如临大敌。
苏琬今天算是开眼，没有最不要脸，只有更不要脸。
她冷笑一声，“你这老太太，拆散儿子，让儿子打光棍，对你有啥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