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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绣脸上挂满局促不安。

有些心虚扫一圈院落。

院子不大,东西不多。

打理得干净整洁,排放有序。

“绣儿...”郝月萍泪眼婆娑。

路上想好的话,全卡嗓子眼里。

半句不知道该从哪讲起。

苏孝文双手背在身后,老脸撇一边沉默。

苏琬深吸一口气,尽可能保持平常,“三姐,就你自个儿在家?咱们要不去屋里说?”

“哎哎,好。”苏绣擦掉眼角激动泪水。

将苏琬、郝月萍、苏孝文三人带进屋里,苏绣一阵手忙脚乱忙活。

大搪瓷盆里加两勺红糖,用热水冲泡开,分别倒进几个大碗里,端到苏琬她们跟前。

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梨子,洗干净一块端上桌。

等好不容易忙完,苏绣挨着苏琬坐下。

“中午在家吃吧,我让敬海割点肉回来。”

明明脸上挂着笑容,却总让人觉得客气和疏远。

郝月萍握住苏绣的手,眼泪啪嗒啪嗒落下。

无声却非常有力。

苏绣一脸尴尬,“娘...”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仔细回想,自己居然已经两年没有回过家?

“绣丫头...”苏孝文刚要开口。

苏绣浑身一个激灵,忙将自己的手从郝月萍那抽出来,然后局促站起身。

“爹娘,你们饿不饿?家里有桃酥,我去给你们拿点过来。”

苏绣说着往里屋走。

留下郝月萍、苏孝文原地唉声叹气。

苏琬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默不作声。

心理学上有一种现象叫做,失望型情感隔离。

经历太多失望,慢慢的不再表达自己情感和需要。

也就会觉得,和对方很难亲近的起来。

不止是父母,夫妻同样如此。

郝月萍眼泪不断落下,“当初就不该让绣儿去伺候潘金燕那个老巫婆,我可怜的闺女,得遭多大的罪?”

“自打咱家绣八岁开始,就被潘金燕往死里使唤,她都一声没吭过...”

有的父母觉得,孩子和自己不亲近,那一定是孩子自己有问题。

可他们是否想过,是不是自己先做的什么,才让孩子逐渐疏远?

苏孝文冷着一张脸,良久发出一声叹气。

“怪我,没有早点把事情说出来,害得你和孩子们跟着我吃苦受罪。”

郝月萍哭得更大声,一双手拍打苏孝文后背发泄情绪。

门口,一道白影晃动。

苏琬看见了。

她没有讲出来。

没过一会儿,苏绣回来。

手里拿着桃酥、包子、苹果...

“昨个蒸的包子,南瓜的。”

“拿猪油炸了些白面果子放里面,一块搅的馅,可香哩。”

“你们先吃点,垫补垫补,我这就去做晌午饭。”

“咱们吃面条吧,我炒个肉酱。”

苏绣说着话,又要往外走。

郝月萍站起身,“我来帮着一块洗洗菜,还能快点。”

苏琬跟着站起身,扶住郝月萍,“爹娘,你们先坐着,尝尝三姐包的包子咋样。”

“牛车上正好有肉,我帮三姐拿去厨房。”

郝月萍纠结,最后还是听苏琬的话,老实坐下。

一颗心,全然不是来时滋味,备受煎熬。

苏孝文同样也没好到哪里去。

来到牛车旁,把米面肉、鸡蛋一些不好放的食材拿去灶房。

苏绣已经系上围裙,在灶台前忙活。

听见动静,她也没回头,就说道:“前段时间的事,我听说了。”

“琬琬你说二哥也真是的,爹生病这么大的事,咋也不通知我和大姐一声。”

苏琬放好东西,很自觉端起桌上菜筐择起来。

一般择菜,一边听三姐絮叨。

“我跟你姐夫凑了三百块钱出来,寻思着给送过去,后面就听说爹出院了,是你出的手术费。”

苏琬笑了,“那爹后面出院后,三姐你咋没回去看看?就不担心爹娘啊?”

苏绣摇头,“想回去看,可知道爹没事,也就觉得没必要。”

“爹那人,死要面子,我怕回去,他心里不得劲。”

苏琬叹气,三姐苏绣这点跟她们爹苏孝文太像。

哪里是怕苏孝文心里不得劲?

不得劲的分明是苏绣自己。

出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她讲一声。

分明是不拿她当亲闺女看。

前世苏琬四十多那会,回小山村祭祖,顺道探望郝月萍,恰好苏绣也在。

姐妹俩躺在一张床榻上,打开天窗说亮话。

苏琬那时候才知道,三姐一直对爹做手术,二哥没有跟她和大姐说,也没有找她们借钱这事,抱有遗憾和埋怨。

是啊,不能苏绣样样做得好,能够独当一面,就放任她不管不问。

明明她是那个,最需要父母疼爱的。

因为本身得到的,太少了。

苏琬跟三姐苏绣年纪差不到三四岁。

可几个兄弟姐妹里,她跟三姐最疏远。

小时候三姐在家时候少。

而且大姐苏绣对她照顾,二哥苏明对她疼爱。

唯有三姐苏绣,言辞严厉。

她办坏事,闯了祸。

爹说揍她,基本过过嘴瘾,吓唬一下就过去。

三姐说要揍她罚她,那是真动手。

苏琬人到中年,事业有成,偶尔还会感慨,小时候三姐对她教导。

要不是三姐,她可能有很多次,要误入弯路歧途。

也是三姐,在小时候就帮她彻底戒掉不少烂毛病。

大姐是慈母,三姐是严父。

“三姐,家里现在挺好的,有空可以多回去看看。”

“还有,爹跟村里大家说清,和潘金燕、苏槐山他们断绝关系。”

苏绣身子一僵,正在切面条的手明显顿住。

苏琬假装没瞧见,她继续自顾自说道:

“潘金燕是爷爷后面娶的续弦,以前就虐待爹和三叔,以后咱们不给她养老,也不用再看她的脸色。”

苏绣眼眶湿润,她连忙转过身去,背对苏琬。

要强的不等泪水落下,就拿衣袖擦干。

“风真大,沙子都吹进来了。”

“嗯。”苏琬配合,没有拆穿。

两人继续做饭,主动换成其他话题。

灶房不断传出欢声笑语。

“大姐离婚了?那挺好的,我早就觉得,赵军不是个东西!”

“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前两天,他弟弟赵兵还托媒人让来上水村这边给说个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