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娟死死抓住大夫衣角，仿佛抓到救命稻草。
大夫扶了扶眼镜，认真严肃，“县医院这边没法确定，这个你得去市医院做过检查，才能排除掉。”
话是这么说，可大夫看向刘娟眼神里，充满同情。
仿佛已经下达‘弃疗’通知。
刘娟心如死灰，如坠冰窖。
于家那边，没人管她，自顾不暇。
刘娟从县医院出来，像个游魂似的，在街上飘荡。
不知不觉间，她走回小山村。
老刘家。
王红花见闺女刘娟回来，朝她身后张望。
王红花见没有别人跟着，忍不住一通埋怨数落下来，“好端端的，出嫁姑娘总往家里跑，像什么样？也不怕被人笑话。”
刘娟二话不说，扑进她娘王红花怀里，嚎啕大哭。
丈夫跟别的女人搞不正当男女关系，还被抓进局子。
婆家冷落她，还被纪委调查，自身难保。
肚里孩子是个傻子，她还不敢说，也不敢打掉。
千言万语说不出口。
刘娟只恨自己命咋那么苦？
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嫁给城里知青，结果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刘娟哭丧着脸，把事情经过讲给她娘王红花。
王红花脸色铁青，“你啊你，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打小你就喜欢跟人家比较，结果呢？”
“学习不如老苏家苏柔，模样没有简知青漂亮，连找个男人，那眼光都不如苏琬。”
刘娟擦着眼泪，努努嘴，“当初我跟哥说，不然让我睡了秦禹，也好过便宜苏小四。”
“哥他们不同意，不然现在跟着秦禹过好日子，肯定是我。”
“睡睡睡，就知道睡男人，你要是不睡于元亮，哪来这么多糟心事。”王红花骂骂咧咧个不停。
“一个两个，都是没良心的王八犊子。”
“你二姐现在还没给家递信，你大姐最近也不往家里来了。”
“偏偏就你这个最傻的回来，回来又有啥用？”
王红花恨铁不成钢。
刘娟继续小声啜泣着，“娘，把哥叫回来吧，家里出这么大事，哥咋能不回来？”
王红花瞪他，“叫远儿回来做啥？给你收拾烂摊子？我跟你说，你别想着叫他回来。”
“远儿现在人在京城，跟着简知青做大买卖呢，可比那苏琬更能赚钱。”
“收起你那点心思，别坏你哥好事。”
“等以后你哥发迹了，你爹、你男人，分分钟给你捞出来。”
王红花也不知道刘远留在京城做啥。
但她觉得，自己儿子一定不会差劲就是。
只要儿子能有出息，比啥都强。
她啊，以后享不完的福。
王红花又瞪刘娟两眼，几个丫头，一个也靠不住！
生丫头片子，有啥用？
关键时候，还得看儿子。
王红花美滋滋，起身去了灶房做饭。
“娘，我想吃鸡蛋。”刘娟忙喊一声。
王红花咒骂声很快传来，“你吃个屁！真当自己还是孕妇呢？赶紧抽空去把孩子打了。”
“你以为老于家会好心到帮你养傻子？你要是不打了，到时候受苦受累，还得是你自己。”
“也幸好啊，国家现在政策好...”
“那要搁以前，打孩子等于杀人。”
王红花声音飘远，刘娟自己坐在屋里，心头很不是滋味。
傻子咋了？
那也是她的血肉。
她的孩子，还没出世，就被人决定生死。
于家人就算了，可是连她自己的亲娘，都不能理解包容自己。
这世道，真难。
...
吃过早饭，苏强一如既往去送蘑菇。
苏琬今天跟着一块去。
她得去趟虞巧柔那边。
把新设计的图纸给对方。
另外还有些别的注意事项讲讲。
坐上牛车，苏强扬鞭，抽在牛屁股上。
牛车慢悠悠往县城方向而去。
等到地方，苏琬从牛车上跳下来，帮着一块搬筐子。
小小感冒，对她来说不算啥。
她现在彻底恢复，而且迫不及待想锻炼下。
然而苏琬还是高估自己。
‘哗啦——’
她手腕脱力，筐子掉地上，蘑菇洒落一地。
“苏同志，这些事儿还是交给他们男同志做吧，我可没有取笑你们女同志意思，只是男女分工不同，各顶半边天。”
张启走出来，笑着帮苏琬打圆场，顺便蹲下身，帮着苏琬一块捡蘑菇。
苏琬捡着捡着，眉头紧皱起来。
“苏同志？”张启疑惑出声。
就见苏琬快速将几个形状模样跟其他蘑菇明显不同的野蘑菇挑出来。
“是青褶伞和毒蝇伞。”苏琬声音冰冷。
张启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都是能毒死人的存在。
特别是毒蝇伞长相，那不正是传闻中的‘红伞伞、白杆杆’。
苏琬当机立断，“其他筐里蘑菇也倒出来，全部检查。”
苏强和几个国营饭店工作人员照做。
他们清楚，食品安全是大问题。
如果吃出人命，在场所有人，难逃其咎。
很快，众人又从另外一个筐内，也发现了毒蘑菇。
不过是呕吐红菇这种不会致命的。
剩下几个筐里，倒是没再找出毒蘑菇。
饶是如此，众人仍旧胆战心惊后怕。
如果苏琬刚才没有把筐子摔地上，大家没有发现毒蘑菇...，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苏琬眉头夹紧，有人要害她。
“张经理，这件事先别对外说，我已经大概猜到是谁动手脚。”
“嗯。”张启应声点头，这事说出去，同样影响国营饭店声誉。
既然苏琬说她猜到是谁，那肯定已经想好应对法子。
偷着往里面放毒蘑菇的，八成是个眼红别人赚钱，自己心里难受的。
说起红眼病，张启倒是想起来，前些天有个来卖蘑菇的女人，还差点跟张师傅动手。
果然，不收那女人蘑菇，是正确选择。
只是今天这件事，也给张启提了个醒，敲响心中警钟。
国营饭店后厨以后，也得跟着再筛选一遍蘑菇。
他不是对苏琬不放心，而是怕别有用心之人，趁机在后厨做文章。
结算完卖蘑菇、野味的钱。
离开国营饭店，苏琬直奔虞记裁缝铺。
苏强在外面看着牛车，苏琬走进铺子里。
虞巧柔正在帮几个客人包衣服。
等送走客人，她笑着迎上来，“大妹子，有两天没见了，这次又带啥好东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