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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真君,他此时,在北天门,披风飘飘,俯瞰着芸芸众生。

他看到令狐思思跪在蒲团上,朝他叩拜的时候,微微的绽开了笑容。

这个普通的凡间女子,曾经是他在凡间历劫的保护者,曾经他称之为师父的人。

也是他指定的桃花劫难的原因。

身边的参道和悟学,也向下俯瞰。

人类的寿命,对于神灵来说,太过短暂。

人类的烦恼和磨难,对于神灵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看玄武真君目不转睛的看着令狐思思,参道上前道:“神君,不如……”

“不了。“李南浦知道参道要说什么,他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说:“我也很思念她,也很想见她。不过,还是算了吧。”

“是不是二郎神那边,又下了绊子?”悟学道。

“那已经不重要了。”玄武真君略微一沉吟,他此时的神情,刚毅沉稳,已经脱去了做为李南浦的稚气。

“我愿意,在这里,慢慢等待着她。”

他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下界的香火,慢慢的弥散在天庭。

我走下台阶,看见马灵灵和灵子在前面打闹着。

抬头看了看灿烂的阳光,道:“云风轻,你到底是在哪里?”

此时,一个女子擦肩而过不小心碰了一下,连忙道歉。

“欧阳明月?”我看着她的脸,惊讶的说。

“你认错人了。”对方笑着说:“我的名字叫做李明月,而不是你说的欧阳明月。”、

她温和的笑着,走了。

我低下头,难道自己真的认错了?

马灵灵跑了过来,满头大汗,道:“师姐,你碰到熟人了?”

“马灵灵,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欧阳明月?”我指着哪个酷似欧阳明月的人。

“嗯,看起来挺漂亮的,师姐,你见过?”

“我……”

我本来想说,这就是欧阳明月。

但是我看着马灵灵懵懂的样子,不由低头叹息,对了,马灵灵,忘记了有关于云风轻的一切,既然所有有关于的云凤轻的一切都被抹去,那么,不仅仅是马灵灵,而且是所有的阴阳界公务员的记忆里都不会有这位神灵的存在。

“表哥,快走啊!这一天是玄武真君的圣诞,向他祈求,一定会很灵验的!“这个自称为李明月的人,叫着后面的一个男子。

“云风轻!”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的模样。

但只能看他,从我身边,面无表情,像是路遇陌生人一样的走过。

他,不认识我了。

“云风轻!”我要上去叫住他,但是被马灵灵拉住了:“师姐,你干嘛啊!你不能看见人家帅,就上去扑人家啊,走了走了!!”

她拖着我,走下了山。

我无数次回首,看那个男子的背影,侧颜,确定他是云风轻无疑。

我希望他能认出我来,走过来,叫我一声我的名字。

但是……

或者他不认识我,是最好的结局。

我叹口气,问马灵灵,说:“师妹,你能给我找一个地方吗?”

灵子过来,歪头道:“你要找什么,我的小辈很多,我能帮你找。”

“希望你能帮助我找一个地方,叫做彼岸花酒吧,这个酒吧是一对姐妹花开的,一个叫做孟萌萌,另一个叫做孟梦梦。”

“我知道了。”灵子举起手,道:“我一定保证完成任务。”

等我找到彼岸花酒吧的时候,已经是一年之后了。

那个时候,灵子已经彻底修炼好了,不会随意变回原形。

而马灵灵,已经抢先我一步,嫁为人妇。

她嫁了一个跟她一样很爱吃的吃货,两个人的事情就是吃喝玩乐,她不再去做危险的工作,只是偶尔手痒抓鬼降妖。

我照镜子的时候发现了头顶的白发,岁月无情,已经将衰老提上了日程。

我到了彼岸花酒吧,孟婆正在用鸡毛掸子清理吧台的卫生。她抬头看了看我,什么都没有说。

难道她忘记了我?

就在那次记忆大清洗之后,难道她连我都忘记了吗?

孟梦梦放下了手上的鸡毛掸,道:“令狐思思。”

我的心一颤抖,道:“我在。”

“好久不见。”

孟婆是不会变样的,她永远都是看起来二十五岁的妙龄女郎。可眼神已经充满沧桑。

“好久不见。”我对她点点头。

她坐了下来,深夜不打烊的酒吧,她给我端了一杯薄荷酒。

清爽酸涩的口感。

“我想问,云风轻去哪里了?“

孟梦梦一愣,道:“你问他,有这个人吗?”

“自始至终有这个人吗?”她笑了起来,直到笑出了眼泪。

“你不要骗我了。你是神,应该不会忘记。”我看着她说。

“你还记得?当时,我妹妹把你拦在奈何桥边。那个时候,我师兄为了救你,给你一碗神仙血。”

“我记得。”

“你要知道,神仙血救人活命,是要犯天条的。我师兄要犯天条,把你从冥府救回来。同时又要化解他和玄武真君之间的争斗,唯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其中一个人彻底消失。让这件事能够烟消云散。”

“云风轻,果然还是这样吗?”我低头。

当年,他为了我不痛苦,选择消除我的记忆,而现在,为了大家不痛苦,不出纰漏,消除了大家的记忆,他的作风,还是前后一致的相同。

“没办法。二郎神逼得太紧了。”孟梦梦道:“你也知道,玄武真君不肯放手,像着魔一样。而我师兄……“

“那么,他现在在哪里?”这是我最想知道的问题。

“不,你不许去见他了,让他安宁吧。”孟婆阻止道:“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是回忆。如果见了,反而不知道会打破那记忆中的美好。”

“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不去见他,我只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我看着孟梦梦。

“他现在,在人间。因为你,他犯了情劫,必须要化为人身,重新,在人间修行。历经劫难之后,才能重新回到天庭。他很安全,你就不要担心他了。”

孟梦梦说完了,将自己面前的薄荷绿的酒一饮而尽。

她转身,继续去招呼别的客人。

我久久的看着面前的酒。

这真的是传说中的,一转身,就是一生一世。

孟梦梦又端出了一款新出的水蜜桃风格的起泡酒的时候,发现桌子旁边已经没有人了。

只剩下那一杯没有被动过的薄荷酒。

我的名字是云凤轻。

我是二郎神的部下。是二郎神最器重的人之一。

此时,我在山顶的玄武真君庙里。

看着神座上的玄武真君圣像。

我疲惫而又乏力。

曾几何时,我也安坐在神位上,俯瞰众生。但是这时,我却感到深深的无奈。

当人没有办法的时候,可以去求助于神,那么,当神都没有办法的时候,又该求助于谁?

当我听到二郎神要将令狐思思处死的时候,心里又惊又恐。

我曾经,打到了地府的枉死城,把她带回来,可是为何铁面无情的二郎神,要处死一个无辜的人?

我追到了地府的奈何桥。

那个时候,师妹孟萌萌已经成功的把失魂落魄的令狐思思,拦住了。

二郎神说的没错,令狐思思一再面对着命运的捉弄,她已经产生了求死的念头。如果让她去死,反而对她是一种解脱。

可是,我不想让她死。可以说是我作为一个神仙的善意,也是作为一个人的私心。

我不想让她死,我想让她活着。

在八年前的第一眼,我就这么想。

她浑身是血,莽撞冒失,哭泣着跑进来我的神庙,哭诉着她的遭遇的时候,我就想,应该让她快乐幸福。

我做出了一个愚蠢的决定,自私的消除了她有关于天师战死的所有的记忆。

她来参加考试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了她,没错,是她!她回来了!

破格录取,一路扶持,她没有让我失望。

而我将令狐思思救活的时候,我看到了二郎神的身影,他的脸上充满了失望。

在二郎神殿里,他用手抚摸着我的头顶,道:“云风轻,我说要杀死令狐思思,不过是要试试你们,哪怕你不出手,我也会在令狐思思喝下孟婆汤之前,阻止她。另外我想提醒你的是,云风轻,你动情了,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和令狐思思大概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压抑隐忍,自我责备。

我惊愕的看着这至高无上的司法天神,他是玉帝妹妹不小心动情之后,和凡人所生。

也许在这个天庭里,最强大的能力,并不是玄武荡魔真君的法力,不是司法天神所推崇的天条规定,而是那个看起来丝毫没有存在感,在仙班会议中,都排不上名号的月老仙班所掌管的情缘。

“你去吧。”二郎神摸索着自己的剑,道:“你去人间吧,以后的事,我来给你处理。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你再回来。”

“谢二郎神。“我点头。

我到了人间。就像其他人一样,从事的最普通的工作,很普通的生活,如同大地上的微尘。

过去,像是一场梦。

令狐思思,我想,我喜欢过你。

背着手走出玄武真君的神庙,眼前,碧海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