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朝，顾自明被皇上一堆折子差点埋了个半死，皇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痛骂顾自明，那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
“顾自明，你瞧瞧你做的都是什么事情，你身为堂堂的一朝丞相，你看看最近你出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像是一个丞相应该做的事情！”
“皇上恕罪。”顾自明五体投地地趴在地上请罪，此刻他什么都不能说，只有这样才能够保住自己。
“请皇上息怒。”下面的臣子们说。
皇上在宝座前面绕了一圈又一圈这才平息了心里面的怒火。
“京兆府尹，你来说说，这个丞相府藏尸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的话，臣已经写好了折子。”赵有亮把折子递了上去后，看到皇上在翻阅，他便继续说道。
“臣整理了证人的证词还有现场的物证，结合最近臣等的调查，凶手就是顾长风是没问题的，而且还有顾长风身边的小厮随从以及院子里面伺候的下人也都招认了，确实是他所为。”
皇上看完后，又把折子砸到了顾自明的头上。
“八条性命啊，八条！在你眼皮子底下竟然没有八条性命！顾自明，你难逃其咎！”
“皇上明察，臣有罪，但是臣真的是一无所知的啊，而且顾长风已经不是臣的亲子了，他的行事臣更是无从得知的啊。”
“不是你的亲子？”
“回皇上的话，昨日臣当着楚王爷和三皇子的面，已经把顾长风逐出顾家了，所以他和臣没有关系了。
“呵呵，臣等不赞同！”
“御史台你说说。”
“皇上，顾大人昨日出了事情就着急忙慌的把嫡子逐出家门，这是不慈，即便顾长风现在不是顾家子弟，但是他是受着顾家的教养长大的，据说顾长风还是顾大人亲自教导的，可是却教导出了吃喝嫖赌的性子，可见顾大人对于家里子女的教养也不过如此。”
“是啊皇上，臣等都担心，顾大人还在外面有很多的学生，明年就是科考的年份了，前一阵顾长风还买题泄题，皇上为了江山社稷，臣请顾大人对明年科考之事避嫌。”
顾自明跪在那里不敢抬头，此刻他除了接受所有的弹劾没有别的法子。
“爱卿说的有道理，丞相都这个样子了还怎么为天下学子的表率！顾自明从今以后都不许插手科考之事了！”
又有人上前说：“皇上恐怕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顾大人休妻弃子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粥棚出了事情。”
顾自明身子一僵，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明明这件事情没有其他人知道，怎么就被在朝堂上捅出来了呢？
“粥棚？粥棚怎么了？现在施粥不是已经结束了，而且灾民们不是已经陆续返回家乡了？”
“皇上，现在的情况的确是这个样子，但是据臣了解，那粮仓里面竟然有发了霉的陈米，施粥那天还有百姓晕倒口吐白沫，粥棚那边的人说是因为中暑了，但是臣不慎了解，这中暑还能口吐白沫？”
“顾大人虽为丞相，可是办事不利，皇上理应降罪！”
“臣等附议。”
“皇上，都是臣的过错，臣一门心思地把精力扑在了百姓社稷身上，对家中子女的约束不到位，这才酿成了如今的祸事。”
瞧瞧顾自明为了给自己脱罪是有多么的不要脸。
“皇上，臣并非是抛妻弃子那等薄情寡义之人，实在是事出有因。”
“哦？你说说看，你的这个事出有因到底是什么个原因？”皇上饶有兴趣地问道。
顾自明挣扎了一会，把头埋在地上说：“昨日臣家中发生了变故，臣的夫人王氏……王氏在外面偷人，这一偷就是二十年，所以那顾长风也并非我顾家血脉，是那贼人的血脉，臣是曾经好好呵护认真教导的，但是顾长风冥顽不灵，臣也没有办法呀。”
众人听了之后也忍不住在心里面感叹了一句，原来外面传谣说顾自明是一只千年绿王八这件事情并非是子虚乌有空穴来风啊。
只是顾自明到底是一个男人，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被戴了绿帽子还帮人家养儿子二十几年，也是为了自保拼了，他们在座的自认为自己是没有那个单量自爆的。
皇上听了之后也是一愣，突然还有些同情了顾自明。
“这……”
“皇上，罪臣没有说谎，当时楚王爷也是在场的，您要是不相信可以招楚王来问问。”顾自明说着就忍不住痛苦流泪。
“唉，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本来朕以为朕的后宫已经够令人头疼的，没想到顾大人的内宅更是乱七八糟。”
赵有亮上前问道：“可是皇上，丞相府八条命案又该如何处置？当时丞相府门前围观了许多老百姓，还有王氏也自戕撞死在了大门口，在临死之前还说此事和顾老夫人有关系。”
“皇上，罪臣就只有这一个老母了，她是太过疼爱孙子才会行此措施，陛下若是降罪都让臣一人承担吧。”顾自明把所有的责任都拦到了自己身上，这个时候倒还体现出来了他纯孝的一面。
皇上斟酌了一会，说：“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是顾长风已经死了，无法再让他偿命了。”
“臣建议，把顾长风的尸体拉倒菜市口鞭尸以泄民愤！”顾自明突然建议道。
这个建议让在场的人都为之一震，这未免也有些太狠了吧，就算那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好歹养了二十年，就算是阿猫阿狗也该有感情了吧？
“顾大人为了自保，经能做到如此的大义灭亲，下官佩服。”赵有亮带着讽刺地说。
“罪臣不是为了自保，罪臣也承认自己有罪，而且臣的母亲也并不是无辜的，所以罪臣自请减俸一年，替母亲受刑法一百仗，并恳请陛下降职以平民愤！”
顾自明不愧是在官场上的老手，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懂得为自己争取机会，让自己化被动为主动，皇上眯着眼睛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丞相大人。
“众爱卿，觉得丞相的提议如何？”
“这……”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有的说这惩罚有些太重了，罚俸就可以了降职就不必了吧，毕竟顾自明也是被牵连的，如果再受一百仗的刑法命也会没有的。
皇上瞧着朝堂上那些为顾自明开脱的人不在少数，而且还各个振振有词，真的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他的面上明显有些裂纹了，他心里面感叹道，到底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当他要放顾自明一马的时候，宁国公站出来了。
“陛下，臣有本奏。”
“宁国公？这倒是稀奇，宁国公有什么话要说，说来听听。”皇上有些高兴，这明显就是山回路转又一村的架势。
顾自明心里咯噔一下，明明就差一点他就可以脱身了，怎么这个时候宁国公跑出来打岔，他到底是要帮自己还是要毁了自己？
自从顾清婉跟着宁夫人回去之后，他一整夜都没有睡觉，因为顾清婉已经知道宁静娴的死因了，他担心她会把一切都告诉宁家，这样宁家一定会疯狂的报复他的。
但是今天早上一直到之前的那一刻，宁家并没有什么动作，让顾自明放下了警惕之心，以为顾清婉是不想失去自己这个父亲，一定是瞒着了没有说，谁知道……
“皇上，臣有疑问，您刚才也说杀人偿命，赵大人这是不是一条铁的律法？”
“自然，杀人者必须偿命的。”赵有亮回应道。
“那就好办了，臣要状告顾大人的母亲虐杀儿媳宁静娴致一尸两命而亡！”
“唔！”朝堂之上，所有人都被宁国公这个告御状的举动给震惊了。
“宁国公！你在说什么！我的母亲什么时候杀了静娴？我知道你失去妹妹很难过，但是静娴也是我的妻子啊，她走了我比谁都要难过的！”
谁知道宁国公根本就不理会在那里煽情的顾自明。
“皇上，昨日臣的外甥女顾清婉回到了家中，她亲眼目睹亲耳听到了王氏招认在顾家后院，她是如何伙同顾老夫人图谋我妹妹嫁妆又是如何让我妹妹胎大难产，如何在我妹妹生产之日调换救命的人参导致我妹妹没有力气生不出来孩子大出血去世的，更是招认了在我妹妹活着的时候，顾老夫人借着照顾儿媳的名义，拿着银针虐待儿媳的经过。”
“宁国公！我敬你是静娴的大哥，你不要血口喷人，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顾自明你还有没有良心？当初你一无所有，是我妹妹排除万难一心要嫁给你，当时也是你当着京城老百姓的面说要对我妹妹好一生一世，结果呢？”
顾自明有些心虚，但是还是挺直了腰板说：“我对静娴的心天地可鉴，我没什么对不起她的！”
“哼，好一个天地可鉴，只是你没想到吧，你母亲在虐待我妹妹的时候竟然嚣张到毫不避讳，当着清婉的面就行那虐待之事，可惜我清婉是个聪慧的孩子，桩桩件件她都记在心里，包括她失足落水都是你的二女儿和你好的好夫人王氏做的手脚，不然我们为什么着急把孩子接走！”
“哇……”朝堂之上这些大臣表面上看起来都严肃刻板，但是他们的八卦心也并不比那些女人弱，没想到丞相府的后宅这样的精彩。
皇上阴沉着脸看着顾自明。
顾自明满头大汗，手脚发凉，他失去了刚才的冷静，他着急地说：“皇上明鉴，臣没有，臣也不知情……”
“呵呵，丞相大人怕是又要拿自己忙于朝廷社稷来说事吧，对内宅之事管理不周？也行，今日我也没有想把你如何，只是皇上和赵大人说了要杀人偿命，王氏已经死了，那就还有顾老夫人，只要她服了法，我父亲母亲也能够放心心病，我妹妹也能安心了。”
“那怎么行，那是我母亲……”顾自明这个时候有些为难。
“那如何？顾大人要替母受死？”
宁国公是武将，但是嘴皮子功夫也甚是了得，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对皇上句句陈情。
“陛下，顾自明这厮太不要脸了！”
“他那样对待我妹妹不说，还对清婉不闻不问，要不是我父亲母亲，想来清婉早就去陪她娘亲了，都这个样子了，昨日我母亲不放心命夫人去接清婉回家，可是我夫人到的时候，他顾自明竟然逼迫那可怜的孩子点头同意，让帮凶的王氏的女儿记在我妹妹的名下，成为嫡小姐还要成为我宁国公府的表小姐！”
“咿……”
这时候众位大臣难得摒弃了自己谁哪家阵营里的人了，都露出了一致的表情，果然如宁国公说的那样太不要脸了。
“没有啊皇上，我我我我是看着娇儿那孩子太可怜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而且她和三皇子的婚事近在眼前了，臣想的是不能丢皇室的脸才出此下策的。”
“礼部你来说说。”皇上点名问。
礼部侍郎斟酌了一会，想了想皇上的态度，开口道：“本来是顾大人的家事，但是却牵扯到了皇家媳妇，这……这顾大人既然如此笃定顾长风不是你的儿子，那二小姐的身份……”
“顾自明你如何解释？”
“皇上，罪臣曾经和罪臣的两个女儿还有小儿子进行过滴血认亲，顾含娇的确是顾家子孙。”
宁国公在一旁沉着脸冷哼一声：“滴血认亲？顾大人在怀疑清婉的身份吧？也是，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当年走的时候还是个小娃娃，现在变得婷婷玉立，你也不敢置信吧？”
“不是，你怎能如此歪曲我的意思？”顾自明没有办法解释，他总不能再自曝自家丑事来解释吧？
“那也不太行啊。”礼部侍郎为难的说道。
“皇上这皇家媳妇是最不容有差错的，这关系到皇家子嗣的，顾二小姐的母亲行事如此不讲妇道没有女德，臣对二小姐的私德也有所怀疑，再说滴血认亲也不一定那么准，三皇子是皇家贵子不应该受此委屈。”
皇上沉吟了一会说：“可是朕已经下了旨意，不能朝令夕改啊。”
“皇上不必为难，这事从缓急，皇上也没必要收回成命，只需太后娘娘下一道懿旨就好了。”
礼部也是个人精，有些话说一半就好了，该决策的事情还是要留给皇上才是对的。
“皇上，臣告御状，请皇上为我宁家做主！”宁国公从衣袖里面拿出早就写好的状子递交上去。
皇上大略看了看，上面的笔迹是老国公的笔迹。
“皇上一定要重重惩罚顾自明，这样的人难以为丞相，臣等不服天下学子也不服！”
众人算是看出来皇上对这件事的态度了，如果之前只是生气那么现在皇上明显就是想要罢了顾自明的官。
向着顾自明这边的人也立刻做出反应，如果顾自明下去了他们日后的日子也不一定好过。
“皇上，顾大人也是爱女心切才有了如此的举动，再说了这毕竟是顾家门里的事情，就算再普通人家里面，让下面的子女记在嫡母名下也是常有的，昨天宁夫人许是误会了什么，顾大人爱女心切怎么可能逼迫大小姐呢，也许就是在商量正巧被夫人瞧见了。”
“是啊皇上，我不可能逼迫我和静娴唯一的女儿，当时也是和清婉再商量的，国公爷一定是误会了。”
“哼，张大人真是好口舌，我是想不到，普通人家的嫡母会认了仇人的女儿做自己的女儿，这般大度应该上表朝廷，让皇后娘娘赞誉一番好做天下嫡母的表率才是。”赵有亮在一旁忍不住地讽刺道。
皇上这个时候也把手上的状子看完了，此刻大家都默不作声就看着皇上究竟会如何表态。
只见皇上揉了揉额头说：“丞相，你真的是太令朕失望了，瞧瞧你最近做的桩桩件件，就连真的三皇子也被你给教导带歪了，真的心真是……”
顾自明没想到这和三皇子有什么关系。
“朕突然对朕的三皇子心生疼惜，也不必皇后娘娘做主了，朕今日就在这朝廷上把这事情断一断。”
“着礼部拟旨，顾家二小姐顾含娇，其母私德败坏被休下堂，顾含娇不是嫡女身份有辱三皇子妃名位，但念其与三皇子情投意合又有患难与共之情，特意降为侧妃，三皇子正妃由户部尚书李大人之女李倩语相配，其他的……礼部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
“是，皇上，只是婚期……”
“婚期不变，不过为了维护正妃的地位，侧妃在正妃入府第二日入府，哦对了，侧妃的位置上再加一个玉家小姐玉欣秋。”
“玉家在最近里里外外大大小小也出了不少力，况且玉贵妃也想着亲上加亲，朕有心弥补他们那母子二人，就成全了玉贵妃的心意吧。”
“皇上仁慈！”众位大臣说道。
“再有老国公所陈情的事情朕准了，准许宁家与顾家和离，并接走宁大小姐和其女顾清婉。”
“皇上！”顾自明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圣上。
“丞相府藏尸案，京城中闹的人心惶惶，没有个章程也是不行的，虽然凶手已经没有了，但是帮凶还在，朕念其年事已高，特准许其子顾自明的恳请代母受罚，即刻起剥夺顾自明丞相之位会去面壁思过，待日后再商议去和上任。”
“皇上三思啊，要是丞相没了，那可就乱了。”
“是啊皇上，您不看功劳也要看苦劳，丞相大人为朝廷尽心尽力，求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看着下面那群求情的人，冷笑一声：“果然是顾西宁的好同僚，怎么，朕的朝廷没有了丞相就运转不下去了吗？朕偏偏不信这个邪！”
“皇上息怒！”
“即刻起，废掉丞相之位，所有权利收回，六部各司其职相互监督，朕要你们对大庆负责对朕负责！”
“臣等遵旨！”
下面的大臣跪倒了一地，这一刻他们才明白，皇上绕了这么一大圈就是看顾自明这个丞相不顺眼了。
确实一个皇上怎么能够允许所谓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存在呢？
皇上这是把权力收回自己手里面，日后也好办事，这样就不必要事情通过丞相之后自己才知道，那样就太被动了。
而且虽然表面上安抚了三皇子，但是实际上是削弱了三皇子的实力，一个母亲私德不休的侧妃又会有什么前途可说呢。
大家出了朝堂都有些恍惚的感觉，有人欢喜有人愁，看宁国公的表情那是顺心了，但是户部尚书李大人的面上如丧考妣。
有那好事的，上去询问：“李大人，恭喜呀，很快你就成为了皇亲国戚了，三皇子的岳父啊。”
“你莫要挖苦我，雨露均是君恩，没有什么恭喜你恭喜的，小女名声不好，想来也是委屈了三皇子。”
谁人不知道李大人的嫡女名声是被三皇子给败坏了，当初李大小姐千里救心上人的事情，还被传为了一段佳话呢。
大家见李大人并不想说这个话题也似乎不喜欢这样的赐婚，也都摸摸鼻子不再去碰壁找不自在了。
所有人心思各异，但唯有顾自明还跪在大殿之上久久无法回神，怎么就几个时辰之间自己就被打回了原型一无所有了？
明明……明明他已经做了补救，昨天夜里也找三皇子商量对策，怎么今日三皇子并没有按照原定计划来解救他？三皇子要弃了他不成？
顾自明意识到了这一点，低着头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能够的，他顾自明一定会重新回来的。
宁家是今日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终有一日他会连本带利地全部讨回来。
赵有亮也是那个没有走的，他上前说：“走吧顾大人，您还要替老夫人受刑。”
“不要碰本官，本官自己会走！”顾自明甩开前来拉扯他的官兵，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努力挺直腰板让自己显得不要那么狼狈。
顾家此刻也乱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