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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劫狱(六)

“你小子就不应该进去,简直就是自取其辱!”谢阳伯劈头盖脸就指着郭鸣仁鼻子骂,“要去也应该是你爹去,你说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直接去找王家家主,这算是什么?不成体统!还提醒人家?呵呵!”

郭鸣仁心里很憋屈,但是又没法反驳。谢老头说得没毛病,他现在啥也不是。不仅仅没有资格跟人家那样说话,而且是大大的失礼!

场合不对,身份不对,怎么说都是不对!

这就是士族!

“吃过亏,以后就记住了!”郭鸣仁也吸取了教训,但是也让他更加反感。

虚伪,虚荣!

同样生而为人,谁又比谁高贵?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个,也是让他生活在这时代最水土不服的根源!

亲近如言无缺、徐富、简仁,无论他怎么和蔼可亲,他们都只当他是主子。更别说其他人了,简直可以用受宠若惊来形容!

这就是所谓的阶级,分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谢幸芳看似一声不吭专心煮茶,但是耳朵却是竖起来认真听他们的对话!

她留意着郭鸣仁的一举一动,嘴里说着以后会长记性,可眼神语气却是带着厌恶的情绪。

特别是他跟伯公说话的时候,简直就是没大没小。而偏偏伯公又若无其事般跟他说话,在谢家谁敢这般放肆?

她给杯子添上茶水,“郭公子,请茶。”

郭鸣仁看了一眼谢幸芳,尴尬的笑了笑,拿起茶杯扭过头去喝了一口。

谢幸芳时不时的在打量他,搞得他都不好意思盘腿坐,现在双腿都发麻了。来了这么长时间,就一直不浑身不自在!

“小子,不是我这个老头子说你,你聪明是聪明,就是有时候太过自负了!士族的规矩在你眼里就没当做一回事!”谢阳伯抿了一口茶水,又继续批评道:“康王和我容得下你这脾气,可不代表所有人都容得下!按照儒家的说法,就是离经叛道!”

“没那么严重吧!我干了什么了我?就给我扣个大帽子?!”郭鸣仁嘴角抽抽,一脸的不以为然。

“嘿,不中听,又烦我了是吧?”

“老头,人不风流枉少年啊!年少轻狂不懂规矩不是正常的吗?我才十七岁不到呀,你把我当二十七还是三十七?我好不容易才习惯的!“郭鸣仁觉得,这难度也太大了吧!年轻人说他成熟,老人说他年轻!这也太过分了!

“哼,冠礼之后看看谁还会惯着你!”

“嘿嘿,不是还有三年多嘛!”

“谁跟你说有三年多了?二十冠礼只是一个普遍的标准,一般来说十六就可以行冠礼了!”谢阳伯的眼神就像看白痴一样。

“十六?身心发育都没有成熟呀!”

“不信?你问问幸芳,我说的是真的假的。”

谢幸芳掩嘴一笑,“是真的!郭公子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郭鸣仁还真没有去深究过,尴尬地挠了挠头。

“就说你不懂规矩吧,你还不认!”

“行行行!你都对行了吧?!”郭鸣仁不想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赶紧认怂了。只听他又问道:“到底有没有办法?那贼子狡猾的很,我怕夜长梦多!”

谢阳伯又抿了一口茶,认真的说道:“你刚才应该找武冈侯!”

“武冈侯?这怎么说?”

“他跟你爹同属封帅麾下,算是有同袍之义,说得上话!”

“可博公……”

“这你就不懂了吧!”谢阳伯哈哈一笑,“他只是故意敲打一下你,并不代表他就听不进去!”

“哦!就是说要给个台阶,他就会半推半就地下了!武冈侯就是个工具人……不,扶梯人!”郭鸣仁心里一叹,果然是人情练达即文章啊!

“哈哈哈,扶梯人,你小子真损!”谢阳伯哈哈大笑。

“怎么样才能和武冈侯说上话呢?”

“不急,王家现在大概会有所行动了!”谢阳伯抚须说道:“他们也不会容忍家里有人藏污纳垢的!”

“您是说……”郭鸣仁突然想到了什么,“看来谢家的耳目布得很广呀!”

“树大根深!权斗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既然要干一番事业,就要有所准备!”谢阳伯意味深长的对他笑了笑。

两人相视一笑,而这时候,谢景业来了。他在门口拍掉了身上的雪花,面上洋溢着笑意。

郭鸣仁刚想起来施礼,但是双腿发麻踉跄了一下。

“不必多礼,坐着坐着!”

谢幸芳拿起一只茶碗给他又倒茶,谢景业接过,抿了一口茶水,才说道:“王家有动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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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上完这道菜就完事了,咱们晚点喝上两口咋样?!”小六冲着李叔咧嘴一笑。

“你小子赶紧的,趁着热乎快快端去,凉了就不好吃了!”李叔摆摆手,他知道这小子又想来蹭他的酒喝。

“嘿嘿,李叔,别这样嘛!这几天主子打赏不少,过几天开市了,我去打上两斤竹叶青来孝敬您咋样?!”小六摸了摸怀中的钱袋子,挑着眉毛嘻嘻笑道。

“竹叶青?你是说今晚宴席上,大人们喝的那个酒?”李叔放下了手里的汤匙,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对啊!”

“你小子发财了?你能买得起?听说那酒很金贵啊!”李叔还是不相信。

“上等的当然是买不起的,但是下等的还够打两斤!”小六解释道。

“那也不便宜吧?!”

“两斤一百钱呢!”

“你小子哪儿来的钱?”听到这个价钱,他又是吓了一跳。

小六神秘一笑,眼角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杂工一眼,说道:“咱最近发了笔小财,咱……”他顿了一顿,“嘿嘿,咱们喝酒再说,先上菜!”

说罢便把菜品端走,李叔低声骂了一句,又开始干活了。“小于,去拿点柴禾来,这两个灶子给加上,烧锅热水。”

“好嘞!”小于站起身来答应一声,便往柴房去了。

他没走出多远,便看见府中一队侍卫护院快步走过。他眉头微微一皱,也加快了脚步跟上去了。

他靠着灯火昏暗的地方潜行,而前面的那队人也丝毫没有发觉。毕竟是王家,他不知有没有高手在,也不敢靠得太近。

那队侍卫一直走到了一个小院前,领头的才说道:“手脚轻一点儿,不要惊扰了小少爷和小姐!”

“是!”众人答应一声,便分散开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这时候,小院里屋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少年公子!

“乔叔,这是干嘛?”他看见院里人影闪动,便出来看个究竟。

“小少爷,二夫人的贵重物件不见了,咱们在找是哪个这么不知好歹!”

“二夫人?”少年可不好糊弄,一个物件又怎会让侍卫如此紧张?可他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就回屋里去了。

这少年是王义博的庶子,名叫王浩轩。

他回到屋里,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相貌极为相像的少女紧张地迎了上来,问道:“哥,外边怎么了?”

“没啥事,你别担心。”王浩轩没有说实话,妹妹一向胆子小,免得她胡思乱想。

他俩是龙凤胎,少女名叫王语嫣,两兄妹住在王家大宅的一处偏僻小院里。

他们母亲身份低贱,原本不过是大夫人身边的小丫头,在王家没啥名分。本来以为母凭子贵,生下儿女会有出头的一天。可惜福薄,就因为生产时血崩,没能熬过来!

王义博其实对他们母亲没有多少情分,对他们兄妹俩更是漠不关心。兄弟姊妹不少,可又有几人理会一对没了娘亲的庶子庶女呢?

王语嫣听得哥哥这样说,也没有怀疑,回到原来的案几前继续她的水墨丹青。王浩轩也坐了下来,拿起书本来看。

他的心思都没在书上,耳朵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小院不大,除了他们俩的屋子,其它的都是下人的住的房舍。与其说是他们的小院,不如说是他们住在了下人的院子。

侍卫们巡了一圈便走了,他又推开了门,探头左右瞧了瞧。院门外就留了两人守着,神情比较紧张。

合上房门,他心下越发觉得不对劲!正想着,突然看见妹妹伏在了案几上。他连忙上前去,可一阵香气入鼻,整个人天旋地转。

在晕倒前,他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孔。

这人就是余环,他易容改变了面貌,在王家后厨当起了一名帮工。他刚刚出了厨房不久,一队侍卫就进去搜查了。当他悄悄回去的时候,就见小六被抓了起来押往别处。

他知道,一定是暴露了行藏!

沿着刚才的小径,他又回到了那个小院的墙外。待到侍卫离去,他便潜了进去。这里刚刚搜寻过,短时间内不会再来,屋里只有两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便用绛神香把他们迷倒。

走到门前,透过缝隙看到院子外面的侍卫来回走动,他的想个办法怎么脱身。

他可以想象得到,王家外边一定也是布满高手,就等着自己跳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