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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月儿最好了

“祝君安好!”

郭鸣仁此刻在听到常平的这番表白,已没有几月前那种别扭的感觉。有的,只有感动!

他已经完完全全接受了郭鸣仁这个身份,如果没有这个身份他什么都不是!这个身份无论带来好的东西还是坏的东西他已无所谓,该承担的责任他都会承担起来。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郭鸣仁其实已经想到。

“你昏迷不醒的那天!”常平还是说得很小声。

“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道歉,其实我是知道的!”常平低下了头,手指不停转着衣角,“是我的身份给了你很大的压力,假若我只是个普通士族女子,你也就没有这许多烦恼!”

郭夫人不喜与皇家结亲,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郭鸣仁又是家中独子,肩上承担着的是家族的未来与荣耀!

无论爱与被爱都是要付上代价的,后宫长大的常平已经看到过太多。年纪渐长明白的也就越多,明白得越多也就越害怕!

她父王由着她惯着她,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惯着她,司马家女人的命运并不能由自己做主!单单是皇太后那一关就不容易过!

每逢年节,皇太后都会让人送来许多赏赐给常平。这次来送东西的是太后宫里的小内侍,她偷偷告诉常平,近来宫中多了许多是非,有部分是关于郭鸣仁的。

皇太后听了这些是是非非,好像对郭鸣仁的印象并不是太好。常平当然听得出话中的意思,并不是太好就是很差!

这许多事情搅和在一起,她也是很心烦的。

“或许到头来只是我们自寻烦恼罢了!”郭鸣仁并不知道常平心中的烦恼,以为她觉得郡主的身份给了他压力,“小时候又怎么会有这些烦恼?有烦恼就证明我们都长大了啊!”

“我们都不长大那该有多好啊!”常平感叹道。

“嘿嘿,能说出这句说话就已经回不去了,小孩子是说不出这些话的!”

常平:?<(′?)?(?)>不管,人家还是小孩子!

来到燕雀湖边,人并非想象中那么多,大部分都是些青年男女。

古树之下用竹架围了一圈,挂灯还愿就是挂在这些竹架上。每年年底都有很多人来挂灯,有头脑的商贩都做起了卖灯生意。

郡主出行就算再低调,王府侍卫都好几十人。个个带刀开路,不让人侧目就怪了。平常百姓又谁会认得郡主?所以都低声议论纷纷。

郭鸣仁陪在她身边,买了一盏精致的灯笼点上,挂在了竹架之上。

常平双手抱拳贴在胸前,闭眼低头沉默了好一阵子才算完。

尽管郭鸣仁觉得这种大白天挂灯还愿的仪式纯粹是一种心理安慰,没有什么实际效果。但他也不会对这些习俗说什么,毕竟人是需要信仰的。

常平眼睛里的清澈,包含了对美好愿望的万分期许。一个十四五岁少女最纯真的愿望中有部分是为你许下的,谁会怀疑其中的心意?

而你又为她做过什么?郭鸣仁此刻心有感触,不停的问着自己这个问题。

“鸣仁哥哥?你在看什么?”常平眨着大眼睛,好奇的问发呆的他。

“没有看什么。”郭鸣仁笑了笑:“咱们去那边走走?”

“好吖!”

两人沿着湖边散步,一边走一边欣赏湖光山色。今早下了一场雪,至午方停,树木之上也披上了一层银妆。荡漾的湖水倒映着钟山的雄姿,如此美景尽收眼底。

郭鸣仁拾起脚边的小石子,侧着身子斜斜的扔了出去,石子在湖面上跳跃,所过之处泛起层层涟漪。

“哇!鸣仁哥哥很厉害呀!快教教我!”常平兴奋的一蹦一跳。

“打水漂你都不会吗?不会吧?”郭鸣仁反而奇怪的看着常平。

“我不会啊!快教教我吧,是怎么扔出去的?”

郭鸣仁挑了一块比较扁平的小石子,有常平用三只手指捏住,然后调整了她的姿势。常平学着他的样子侧身把小石子甩了出去,打了三个水漂就沉了下去。

常平兴奋的道:“成功了!但是只打了三个,比起鸣仁哥哥差得多了。”

“多练习几次自然就会了,这又不是什么高难度的玩意儿,被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怎么会!鸣仁哥哥在月儿心目中就是最厉害的!”常平是认真的,她真是这么觉得。

这大半年以来,郭鸣仁的一言一行,在丹阳的所作所为她到一一看在眼里,在常平心中的形象比以前又高大了许多!

常平眼中的那份仰慕之情让郭鸣仁更加愧疚。

他牵起常平的双手握自己的手中,“月儿,对不起!我很自私的做了一个决定,我……”

“月儿知道的!”常平打断了他的话,“在建康城哪有什么秘密?”

郭鸣仁那天在歌剧院与紫婷儿眉目传情的唱歌,花院里相拥剖白早就传开了。他也没想隐瞒,也料到一定会传到常平耳中。

“我鸣仁哥哥这么优秀,谁能不喜欢?”常平甜甜一笑,“紫婷儿姐姐生得这么漂亮,又通晓音律知书识礼,换做我是男子也是喜欢之极的。”

“月儿……”

“其实月儿也很喜欢紫婷儿姐姐,很想亲近她呢!”常平目光真诚的看着郭鸣仁,“月儿不介意的!越多人爱惜鸣仁哥哥,月儿更高兴呢!”

看着眼前这么一位懂事得让人怜爱的女孩儿,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把拉她近前,紧紧的拥抱着她。

过了许久,才听得常平在他耳边道:“鸣仁哥哥第三次抱月儿了,还是那么温暖!”

“前两次是怎样的?”

“第一次是晶晶姐姐大婚,咱们在庭院中假山后面。”常平在他胸前蹭了一下,“第二次在前年游猎会,我从树上跳下来,你在树下接着我。你脚底打滑,咱们像滚地葫芦一样滚呀滚,你紧紧护着我,自己却撞到地上的石头受了伤!”

“原来还有这事儿啊!可惜我不记得了!”

“嘻嘻!被我父王知道后,还责骂了你一顿……”

“之后呢?”

“之后你就很少来找月儿玩了!”常平声音有些哽咽,又极力的忍住。

后来的事他也打听得清楚了!封凌志归乡,带着郭鸣仁四处风花雪月拈花惹草,被紫婷儿迷倒,疏远了常平!

“我知道的,那时你是怕了我父王!”常平仰起头,笑着对他说:“现在不一样了!谢家看重你,庐陵公在父王面前也时常夸赞你,父王已经对你改观了!”

郭鸣仁那里听不出来常平替自己找借口?把他的浪荡都归咎于她父王的责备,这是让他心里好过些。

他又岂会信她的违心之言呢?家里头郭单若华女士这么大度的人了,还不是对父亲收姨娘甩过脸?只不过是封建礼教的压逼之下,无奈的结果罢了。

何况郭鸣仁阅女无算,又哪会当真呢?

抱住她的手又紧了几分,“月儿最好了!”

微风轻轻吹过,吹起了她的发丝!风虽冷,但只这一句话便让她无比温暖!

一片枯叶落在湖面,又泛起了浅浅的涟漪!

────────────────────

城南一处不起眼的棚屋门被推开,一身粗衣麻布头戴斗笠的席云从巷子转出来沿大街离开,街对面的酒馆二楼对饮的其中一人正要起身便被制止。

“等一下,看看有没有尾巴!”余环面无表情的说道。

吴毅坐正,端起酒壶又喝了起来,眼睛一直往街上扫来扫去。

过了一会儿,巷子里一个身上打满补丁,支着拐杖的干瘪老头一拐一拐的走了出来。

老头瞥了对街二楼一眼,便往另一方向离开。那老头正是利丰行胡枫胡老板,今日应了席云之约在此密会!

盏茶后,余环和吴毅便起身下楼,往胡老板的方向走去。

两人沿大街走了一会儿,转入巷子里左拐右转的转到另一条街的一处巷口上了一辆马车。

“姓席的怎么说?”吴毅一上来便问道。

胡老板轻轻敲了敲车门框,示意车夫驾车。一边脱去脏衣服一边说道:“席先生想让咱们尽快控制住盐帮,他会暗中出力,摆平那些士族的看门狗。另外,他还告诉了我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安西失守!北边要调兵遣将了!”

余环和吴毅眼神对望了一下,立刻面露喜色!

“咱们的机会来了!”

“对!这样一来,咱们前些日子在鄱阳下的功夫就将会派上用场了。”胡老板把那双破鞋也脱掉扔在一边,打开一旁的包袱又说道:“就是不知教主出关了没有,机不可失啊!等下回去后,派个得力的兄弟去给教里报个信吧!”

余环扼腕叹惜一声:“可惜庙主身陷囹圄,还在守备营里受尽折磨!不然此次头功当属庙主无异!”

“都这时候了还想这些作甚?还是想想怎么解救庙主才是正经!”胡老板劝解道,“或许营救及时还能赶上起事也不一定!”

“但愿如此吧!”余环感叹一声,又说道:“这几月以来,我乔装成给菜贩子给守备营送菜,守大牢的兵头都拉上了点关系。等过年这几天他休班回家,我便一举把他控制住!”

“嘿嘿,以你的手段,这不是手到擒来的吗?”吴毅突然又兴奋道,“何不你干脆利用这身份潜伏在守备营,待起事时毒倒整个军营,替庙主立下这头功?”

“我怕夜长梦多,等不到那时候啊!”余环又怎么会没想过这一条呢?

就怕一起事,朝廷首先会拿庙主来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