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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长老越听,眉头却是越皱。

“苏枫也算是我苏家娇子,颇有名气。”

“他夫妻死后,我主家每年都会送上一部分仙玉、黄金抚恤。”

“苏全这家伙!”三长老似乎知道了什么,一双眼眸不由发沉。

“仗着分脉家主,竟敢如此!?”

三长老缓缓起身,手捏一枚法决,有虹芒入苏家内,更有隆隆之音,在这楼内响起。

“让李霄那家伙,滚来见我!”

苏家内,有一位中年人脸色苍白,走入到这楼阁之内,其眼中有不解,也有一丝茫然。

直至,他走到陆陵与苏若离的面前,躬身下拜。

“李霄,见过三长老。”

他深埋头颅,以表敬畏。

三长老眼里含怒,人仙威压,隐隐凝而不发。

“李霄,汝可知罪?”

沉缓之音落下,李霄身躯微震,不敢抬头。

“三长老,李霄在家族内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疏忽!”

“三长老传音,李霄便多有思索,但却实在是不知做错了何事!”

李霄声音满是苦涩,亦不敢有半丝不敬。

三长老望着李霄,冷哼一声,遂将苏若离之事一一告知,李霄闻言身躯猛然一震,垂下之头,脸色急剧变化。

“李霄,我苏家抚恤年年都不曾少有,苏枫夫妻乃是得到我苏家之令,前往东胜神州以谋机缘,却不幸身死。”

“如今,苏枫之女孤苦伶仃的在二界山六年,那些抚恤去往何处?可是你与那苏全私吞?”

三长老手掌一震,手下之石桌直接被震为齑粉,诺大的石桌上浮现出一个窟窿。

“私吞抚恤,乃是我苏家之大罪!”三长老愤然而起,道:“汝还有何话可说!?”

李霄额头上冷汗不断泌出,身躯在颤抖,缓缓抬头,望向苏若离,一双眼眸注视着其面容。

“三长老,此女何以见得,便是苏枫之女!?”

“我昔日在分家见过苏若离,可却并不是此女!”

李霄虽然满头大汗,但眼眸内却缓缓镇定下来。

“你见过苏若离,不是此女?”三长老眉头一皱。

“李霄怎敢欺瞒长老,我年年去往二界山,年年送上抚恤,也年年见过苏若离,可以断定,的确不是此女。”李霄深吸一口气,“可惜,如今苏家分支,已被屠灭,恐怕死无对证。”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苏全偷梁换柱,故意拿苏家旁系血脉来欺瞒于我!”

“我便是有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这等之事,还望三长老明鉴!”

三长老的眉头紧皱,望向苏若离。

此刻,苏若离的眼眸内却是一片呆滞。

她父母,是因接到苏家之令前往东胜神州而死。

哪怕是苏若离,也是如今知晓!

苏全未曾与他言过。

即便如此,苏全竟然还年年吞她父母以命换来的抚恤金。

一切,让苏若离手指紧紧握起。

哪怕是孤苦伶仃,苏若离也从未曾怨不公,愤世嫉俗,但在这一刻,苏若离却仿佛明白了什么叫做怒火中烧。

苏家,苏全……

忽然间,苏若离却是目光呆滞,苏家已经灭了,虽不是她所为,但也与她有关,她如今,愤怒又有何意义?

就在苏若离心中几轻波澜时,一旁的李霄却是望向苏若离。

“你这六年,皆是在二界山,苏家之外生活?”

他似乎有所狐疑,望向苏若离。

“既然知晓,你为何半月后才来长安!”李霄眼眸如霜,缓缓开口。

“若你所言为真,这六年来你孤苦无仃,苏全对你如此,你对苏家可无半点恨意?”

李霄之音落入苏若离之耳,却令她脸色苍白。

“我不曾恨大伯,只是不喜他而已!”苏若离平静开口。

李霄意欲再言,陆陵缓缓踏步而出。

自始而终,一双眸子皆为平静。

“苏家,便是如此训族人的么?”一句话,直接让李霄的话从嘴里咽了下去。

“你所言,苏若离应是苏家嫡系之后,区区一介旁系,敢如此质问。”陆陵淡淡一笑,“你不觉得,太放肆了么?”

“以下犯上,苏家之规,莫非无不敬之罪,这四个字?”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顿时让李霄面色骤变,他连忙再次垂头施礼,“三长老,我只是觉得心有疑惑,所以忍不住发问,绝非此人所言以下犯上……”

“够了!”三长老淡淡的瞥了一眼李霄,便转头望向陆陵,“你是何人!?”

“苏若离之师。”陆陵淡笑一声。

“原来如此!”三长老轻轻点头,“我会惩戒于他!”

“仅仅是惩戒?汝为苏家长老!旁系子弟犯下如此大的罪责,一句惩戒,便能了事么?”陆陵眼中似有不解。

“罪责?以下犯上的确不对,但也谈不上是罪责!”三长老皱眉道。

陆陵笑道:“此人负责前往二界山苏家分家,发放抚恤,却被苏全所瞒,这便是失责。”

“而那一笔抚恤金至今也未曾入苏若离手中,让她孤苦伶仃六年,无依无靠,这便不仅仅是失责了。”

“现如今,此人非但不曾有半点愧疚,反倒是急于摆脱罪责,怀疑苏若离与屠灭苏家分支有关,意欲诬陷苏家嫡系之后。”

“这,难道不算是罪责么?种种相叠,应该是大罪才是。”陆陵抿了一口茶,悠悠出声。

一番话语,令三长老微微愕然,他望着陆陵,若真是如此,李霄岂止是大罪。

李霄的身躯顿时颤抖的厉害,他却不敢言一个字。

“那你觉得如何?”长老皱眉许久,看了一眼长烟,他乃人仙,惟一族长老,眼力还是有的,此事可大可小,不过按照陆陵所言,此罪,怕是绝不可轻饶。

陆陵看都不看那李霄,一双眸子依旧冷静,轻描淡写道:“杀了吧。”

“如此之人,不杀,何以平苏枫夫妻英灵之愤,何以平苏若离六年所受之苦?”

“何以,定苏家举族之人心?”

“杀了吧!”

三个字,轻描淡写,却让整个楼阁内陷入到短暂的沉静。

“你说什么!?”

李霄猛然抬头,一双眸子望着陆陵,眼中有无尽的惊怒,仅仅一点事,便被此人夸大其词到这种地步。

如今,还要让长老将他抹杀!?

“三长老,你莫要听此人胡言乱语,李霄是有罪,是有失职,但也是受到苏全蒙骗,谁能想到,苏全胆大包到这种地步。”

三长老凝视着陆陵,眉头一皱。

陆陵却是一脸平静,面对那李霄之怒也不在意。

他为地仙,乃是真正的仙神,又岂会在意蝼蚁之怒?

一旁的苏若离倒是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的望向陆陵。

三言两语,便定一人生死!?

师傅当真厉害。

楼阁内,李霄喘息有些粗重,不断有汗水自额头上落下,眼中,满是惶恐,瑟瑟

发抖。

“好!”就在这时,三长老淡淡出声,“那便杀了吧!”

音落,三长老手中浮现一柄长剑,乃是通灵法剑,边缘如锋,在那李霄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剑刃生金火,金炎缭绕,化作一道金鸿,便斩断其脖颈,头颅高悬,缕缕金炎将那李霄的身躯焚灭。

三长老微微拂袖落座,仿佛死了一个无关紧要之人,道:“苏若离,取你一滴血来,余下之事,我会令人为你安排居所!”

“这六年以来,惟苏家之过。一会自有抚恤,补偿给你!”

三长老缓缓转身,望着苏若离。

“走吧。”

二人旋即走出这一方楼阁,门外之人似乎得长老之令,随即在那人带领下,两人暂居一处院。

同是院,却与苏家内的不可同日而语。

灵木,溪流,假山,软塌……

“两位,这一处院落,可曾满意?”

“若不满意,还有一些其他的庭院!”

那人含笑望着陆陵与苏若离,恭敬问道。

苏若离连忙道:“满意,满意!”

陆陵轻笑,拉着苏若离,走在前方的石椅上坐下。

待那人走后,苏若离走到陆陵身前,她眼角似乎发红,有细微的泪痕。

“师傅,多谢你了。”苏若离露出一抹笑容。

“谢我?”陆陵取壶煮茶,轻轻一笑,“我还以为你会不满我适才所为。”

苏若离轻轻摇头,“我知道师傅是为我好,若是不曾有你在,若离不知如何是好!”

她察觉到了李霄的恶意,想要陷害于她,只是她处事之道不深,根本不知如何回应。

“师傅,你说这世间为善有错么?”她抬头,望着陆陵:“父母一直教导若离,为人要良善,行事要善良。”

“若离也是一直如此作为的,可到最后,若离却发现,为人良,行事善,却也不一定获得的便是好报,往往却更为凄惨。”

她认真的望着陆陵,似乎想得到一处答案,“若离不恨大伯,也不恨苏离,亦不想去恨任何人,也不曾得罪任何人!”

“为什么,所有人都却不想若离过得好?”

“若离不明白,师傅是神仙,是若离最为深不可测之人。”

“若离能问师傅,为什么吗?”

陆陵能感受到苏若离眼中的迷惑、疑惑。

“你父母是对的,何错之有?”陆陵站了起来,轻轻的挽着她的青丝。

“只不过,便如你所言,为人良善,并不代表就一定要求有好报!”

“世间万事都是如此,付出未必得到收获。”

陆陵望着苏若离,轻声道。

“世间之人犹如恒河沙数,不可计量,有太多人想要从茫茫人海之中脱颖而出!”

“他们自然不愿意看到旁人翻身,却想要自己爬得越高。”

“所以,这世间本就只有寥寥几人愿意见得你好!”

“更多的人,在你好时,会嫉妒,会敬畏,又会恐惧,若有可能,会竭尽全力将你从高峰之中拽下,拖入到无底深渊,再肆无忌惮的嘲笑你,寻求所谓的满足。”

“为人良善,便是与这世间的恶作斗争,要付出更多,同样,要不计较收获,不在乎结果。”

“而且,良善之人想要出众,要付出比旁人更加多的努力,辛苦,来恪守心中的良善,不被世人之恶所污,不被那些心存恶念之人所算计。”

陆陵抬头,倒了一杯茶,放在苏若离身前。

“为善,为恶,最重要的还是要看你自己!”

“是想成为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亦或者让淤泥都为之难侵害的铁石,又或者,是能够荡尽这淤泥的泉水。”

“徒儿,你觉得呢?”陆陵微笑。

苏若离陷入到某种沉思,沉默了,她沉默了许久,在思虑陆陵的言语,也仿佛在思虑着前路。

“弟子若离是个俗人,也曾想出过出人头地,也想与父母一般,为族人所敬重。”许久,苏若离才轻声开口,“不过,若离也想成为父母所期待的良善之人,若是像大伯那样……”

“太恶心了!”苏若离皱起眉头,低声道。

陆陵点头,轻轻一笑。

自苏家年会之后,春去秋来,便是一年。

这一年,苏若离刻苦修炼,陆陵也在院内生活自如,偶尔在群聊欢乐,偶尔专研一些仙法神通。

陆陵双手凝诀,左手之下,有无数符文浮现,随后,这些符文形成一枚古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