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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大人这说的是什么话?”荣安王故作疑惑道:“我怎么都听不懂呢?”

“听不懂?”方紫岚面上笑容更盛,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既然王爷听不懂,那我就仔仔细细地和王爷说道一番。以暮山关为筹码私通海寇意欲卖国,送东海渔岛上染了瘟疫的渔民前往林家村,致使海寇肆虐瘟疫蔓延,这些王爷不会全忘了吧?”

荣安王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挥手屏退了身边的人,待屋中只剩他们二人时,才再次开口道:“方大人信口开河的本事真不错,都赶得上说书先生了。”

“王爷不肯认?”方紫岚的笑淡了几分,荣安王好整以暇道:“本王向来行得正坐得端,岂容方大人这般污蔑?方大人说本王有罪,不妨拿出证据来。如若不然,便是陷害忠良其心可诛。”

“王爷要证据,我给你便是。”方紫岚拿出一沓银票,摆在荣安王面前,“这些银票出自方家钱庄,我着人去查了票号,找到了原主人。王爷不妨猜猜看,是谁?”

荣安王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淡声道:“银票自钱庄流出,便会辗转于众人之手,谁知道那手是盗贼的还是权贵的?我管不了这些银票的过去,只知道它们如今在方大人手中,成了构陷我的工具。”

“构陷王爷?”方紫岚忽的轻笑出声,“我还没说这些银票的原主人是谁,王爷就说我构陷于你,未免言之过早了吧?”

荣安王神情倏然冷了几分,“方大人前面说了那么多话,总不至于是为了说这些银票与我无关吧?想来方大人查的结果,不是我的,便是我手下之人的,不是吗?”

方紫岚以手托腮,支在桌案上,凑得离荣安王近了些,“王爷说的是,这些银票乃是莫斌所有。我觉得事有蹊跷,这才亲自来向王爷求个答案。”

“莫斌?”荣安王愣了一瞬,就听方紫岚点头道:“是,我听说莫斌和王爷向来不对付,此次还有叛乱之嫌,唯恐他存心构陷王爷,这才留心查探了一番。不过方家钱庄的人说他们这边查的未必准确,需得传信京城再核对一遍,故而还需要几日。”

她说着手指轻轻点了点桌上的银票,“看王爷反应,似是完全不知晓此事,想来这些银票纵然不是莫斌所有,也和王爷没什么关系。不过能拿出这么一大笔钱的人,总归是非富即贵,王爷说不定会有些印象,不妨仔细瞧瞧。”

荣安王知她有心试探,当即拿起银票,“既然方大人都开口了,那我便仔细瞧瞧。”

“有劳王爷。”方紫岚话音还未落,就见荣安王一不小心碰倒了灯台,窜出的烛火点燃了银票一角,慌乱的声音随之而来,“方大人小心!”

方紫岚不紧不慢地扑灭了桌案上的火,待银票烧了大半才从荣安王手上夺了下来,扑簌簌而下的黑灰落去,她把剩下残缺的银票一张张铺在了桌案上。

荣安王这才发现,除了前两张,下面的居然都是白纸。他猛地变了神色,“方紫岚,你竟敢诳骗本王?”

“王爷终于肯露出马脚了吗?”方紫岚一边铺纸,一边冷声道:“王爷也不想想,方家钱庄盛名在外,如何会随意透露客人消息?而且即便是透露了,又怎会似是而非?这般行径,岂非是把自家的金字招牌按在地上踩?”

荣安王沉着一张脸没有说话,方紫岚便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然则我既然是把这些事说与王爷听,而非是陛下……”

她忽然顿了一顿,荣安王冷哼一声,“谅你也没那个胆子。”

“王爷怎知,我没那个胆子?”方紫岚眼中多了些许寒意,荣安王却突兀地笑出了声,“方大人说我干了许多腌臜事,自己又能有多干净?我的人截获了方大人发往京中的密信,里面的符号形状奇特,皆是鬼门暗语,不知方大人作何解释?”

方紫岚手仍搭在白纸上,轻描淡写道:“王爷识得鬼门暗语,说明与鬼门交情匪浅……”

“既然你我皆是一丘之貉,你何必把我的事说与陛下听?”荣安王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话,“且不说你没什么证据,就说一旦你告发了我,自己又能落得什么好?”

方紫岚顺手拿过一张纸,手指摩挲过黢黑的边缘,似是自言自语道:“的确,狗咬狗的戏码并不好看。”

“你说什么?”荣安王咬牙切齿,话说得愠怒。

方紫岚神情平静,“不过,若是其中一只自认其罪任人宰割,就不好说了。”

荣安王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人,“方大人是想要受凌迟之刑?那滋味可不好受。”

方紫岚弯起唇角笑得宁和,“王爷,你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吗?纵然我不说,陛下也不会放过你。”

“我自己做了什么,心里自是清楚无比。”荣安王志得意满道:“即便如此,方大人以为陛下能奈我何呢?”

“为何不能?”方紫岚眼神凌厉,语气中透着似有若无的浅薄杀意,“王爷所作所为,一桩桩一件件,皆是动摇国本……”

“我没听错吧?方大人,要动摇国本?”荣安王毫不客气地截了她的话,“方大人若是觉得,杀了我便能解决所有问题,尽管说与陛下听。”

“我便是知道,杀了王爷亦会动摇国本,今日才会坐在这里。”方紫岚神情倨傲,“凭我的本事,要王爷性命轻而易举,王爷不会不知道吧?”

“你……”荣安王动了动嘴唇,面上分明多了几分惧色。

“王爷盘踞东南之地多年,根基深重有恃无恐。我若是贸然杀了王爷,只怕东南之地顷刻便会乱作一团,届时临境虎视眈眈的汨罗人必会趁机来犯,岂非得不偿失?”方紫岚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所以,我原本打算让王爷缠绵病榻即可,这样既能牵制东南之地各个势力,又能使王爷无心作恶,岂非一举两得?”

她说着手上稍稍用力,掌中的白纸碎成了齑粉,“不过我转念一想,若是要保住莫斌满门,多少还需要王爷帮忙,是以至今仍未动手。王爷,我这番诚意,你可莫要辜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