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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恐怖灵异 > 画中的薛定谔 > 第八章 持扇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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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林说:“我认识一个欧洲的警察,叫马丁。你想象不到,特别会做官,比泰国人日本人中国人还会混。现在应该已经是欧盟刑警总部的头头了吧。”

林木道:“你怎么谁都认识?”

老林笑了:“这个以后再讲。先给你说说巴黎博物馆失窃案。”

波士顿名画失窃20年后,2010年5月20日,根据法国海外广播电视台(Radio television Francaise d'outre-mer,简称RFo)的午间新闻播报,全法国人几乎都知道了,当天早晨6时50分,巴黎现代艺术博物馆有5幅名画被盗。丢失的这5幅名画价值连城,其中包括了西方现代派绘画大师毕加索1961年的作品《烤盘:鸽肉与青豆》以及法国着名画家亨利·马蒂斯1905年的作品《田园曲》。另外3幅失窃的作品分别属于法国立体画派大师乔治·布拉克的《埃斯塔克的房子》、意大利画家莫迪利亚尼的《持扇的女人》以及法国艺术家费尔南德·莱热的《静物与吊灯》。博物馆相关负责人电视台对记者介绍说,博物馆工作人员是在上班后发现这5幅作品失窃的。他们在现场看到有一扇窗户被打破,还有一把挂锁被剪断,看来盗窃是夜间发生的。博物馆内的监控录像显示,在5月19日夜间曾有一人通过那扇被打破的窗户爬进了展厅。警方在博物馆周边拉起警戒线,禁止无关人员进入。博物馆副馆长称,侦探人员已经对此事展开调查。美国联邦调查局(FbI)艺术品盗窃案专家罗伯特·戈德曼接受美国媒体采访时说,根据FbI的经验,近80%的被盗艺术品是内部工作人员所为。据调查情况反映,与电子防护设备失灵有关。

马丁回国后被提拔成为巴黎16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总警督。执行公务时,肩上的四杠一金星闪闪生辉,马丁感到人生真是美好,也让马丁的母亲特别自豪,因为马丁的父亲也是警察,只是混到退休也没有马丁的职务高,只是个高级警员,肩上两杠,没有星星。加上伊娃的陪伴,浪漫的巴黎让两个年轻人活成了天堂。作为警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他被许多人看好,也被许多人羡慕。

辖区发生的大案,马丁责无旁贷。但案子比他想象的更为复杂。勘探完现场还没顾上吃饭,一个警司过来向他报告,巴黎警察厅负责刑侦的副厅长喊他马上去汇报情况。马丁想起父亲的叮咛:要勤快。于是连忙脱下手套喊上司机就出发了。

那天真是邪门。从凯旋门不远的现代博物馆到圣母院旁边的总部按说只要15分钟,即使堵车的话,一般也不过30分钟。但是司机带着马丁刚走到大皇宫附近的路口,就看见两辆大货车相撞起火,整个路口堵成一团。司机好不容易调头出来,朝着茉黎斯酒店门口的那条路开去。不到5分钟,一辆迎面驶来的出租车突然偏离车道,直接朝他们撞了上来。还好司机技术高超,紧急避让之下只是和右边的车子碰擦了一下。马丁下车朝那位倒霉的家伙出示了一下证件,那人只好一句话不说地开走了。最后的历险是在离总部不远的地方,一辆轰鸣声很大的摩托车驶来,骑手后面还载着一个杀手。靠近马丁的车子时,杀手突然扬臂朝马丁的车上甩去一块石头,很大的石头。右窗的玻璃一下子承受不住,裂纹就像巴黎的公路一样散开来,但是没有碎,真是万幸。摩托车一个加速迅速开走。车上的马丁拿出枪,朝着远去的摩托车开了一枪。子弹击中了摩托车的后座,发出一点火星。但摩托车还是很快消失不见了。司机这时说啥也不肯再开,他让马丁自己步行前去。马丁哭笑不得,这里离自己和贝诺的小窝并不远,这么熟悉的地方今天一下子变得危险而陌生。马丁搞不清状况,但是他明白,这很不正常。

终于来到了总部楼下。这是一座古老的建筑,位于巴黎的核心——西岱岛上,与圣母院相邻。虽然马丁已经是警督级别,但是从来没有来过总部核心区。警界内部一直在传,那里是美女最少,咖啡最苦,光头最多的地方。不知道光头多是因为破案烧脑还是宫斗费心。当他穿过层层查验,来到位于3楼的副厅长办公室时,他终于见到了慕名已久的偶像——副厅长珀蒂。果然是个光头。据说年轻的时候代表法国参加过在孟菲斯举办的世界警察及消防员运动会,夺得过男子足球的冠军,而且是队长,很有女人缘。他不光是风度翩翩,更是神探。1937年5月15日傍晚18点30分左右,一位端坐在巴黎地铁头等车厢的美女莱提西亚·杜罗短短45秒遇害,由于受害者所在的那个车厢在案发时是一个完美的密室,理论上只有她一个人存在。而且在地铁启动前并未遇害,所以留给凶手的时间只有两站之间的45秒,凶手需要完成进入车厢、拔刀刺杀、离开车厢这一系列动作,然后在现场还未留下任何痕迹,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任务。人们将这桩案件称为“真正的完美犯罪”,这就是着名的“莱提西亚·杜罗事件”。

不过在案发的25年后,也就是1962年,当时还相当年轻的珀蒂警官经过长期细致的调查,认真缜密的分析和推理,一举拿下真凶,轰动全法。据采访他的记者报道,珀蒂在案发后就一直关注着这个巴黎上空的魔鬼,而他当时只有6岁。那时的马丁还没有出生,他的父亲和母亲还没有相遇。当他长大后,父亲向他讲起当年珀蒂警官的传奇经历时,马丁被深深吸引,并立志要成为珀蒂警官那样的正义守护神。

事隔多年马丁还是记得很清楚那天的会面情况。副厅长的办公室不是很大,凌乱的办公桌后面高大的身材即使是坐着也像塔一样笔挺。也许是来得太晚的缘故,副厅长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不由自主的威严让年轻的马丁感到很不自在。副厅长前后只说了六句话,马丁记得清清楚楚,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除去没有太多实际指向意义的过渡话语,副厅长只有三句话,三句话像三声枪响,拉开了武昌起义的序幕。助理朝他努了努嘴,马丁推门进去,副厅长甚至都没有向他让座,他讲的第一句话是说吧,没有寒暄也没有废话。这个时候,马丁只好尴尬地站着,正在这时,他突然想起父亲的嘱咐:要摸清上级的意图。于是他花了几秒钟定神,又清了一口嗓子,双手抱胸,强压着忐忑的心情汇报了案件的基本情况:现场没有发现指纹,作案者单独行动,但外围一定有其同伙接应。因为线索复杂,等他汇报完毕,已经过去了十分钟。副厅长等他说完,还是紧盯着他,不紧不慢地说出第二句话:继续。作为土生土长的巴黎人,马丁明显听得出副厅长那来自里昂的乡下法语口音——里昂靠近意大利,马丁的妻子也是意法混血,祖上是意大利人。马丁忽然认为副厅长的寡言少语许是自卑露怯,不过他很快就改变了想法。

副厅长的一个眼神就是一颗子弹。马丁说完了该说的,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在犹豫要不要把刚才来到路上发生的事情汇报,但是又觉得没有证据证明这些和博物馆案件有关联,于是望向副厅长,发现他也在死死地盯着自己,鹰一般的眼神摄人心魄。父亲的叮咛此刻又在马丁头脑中回响:要调查研究。马丁不得不说出了自己对案子的主观看法:预谋与内外勾结的可能性很大,但是还需要深入调查。从案发现场的情况来看,找到作案者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要结合巴黎甚至欧洲的艺术品地下黑市,摸排查找背后的大人物等等。马丁一口气讲了大约五分钟,抬头望向副厅长,副厅长没有说话,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但马丁不敢再说话。

沉默中的两人继续互相看着,持续良久之后马丁低下头去。于是继续汇报道:自己接下来准备先去巴黎国立图书馆查找艺术品方面的资料,再重新查询过去留有案底的部分牵涉艺术品案件的罪犯的资料。他相信万物皆有关联。有一些侦察方向,副厅长很耐心,一直听他说完,有一些刚听几句副厅长就很快地皱起了眉头,马丁明白他的意思。直到最后明显听出马丁语气中的有气无力,副厅长用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地敲着,沉吟不语,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按了按办公桌上的呼唤铃,秘书进来,厅长说了第三句话:咖啡。

感觉到了怠慢,马丁有一丝不快。但是作为警督,他和副厅长还差好几个级别,任何接待方式他都无话可说。在等待咖啡的过程中,马丁和副厅长的沉默已经开始交火,并且各有死伤。

热咖啡很苦,传说果然没有错。马丁开始对自己的助理感到了一丝满意。喝了一口总部的咖啡,马丁也不管副厅长肯不肯请座,自己一屁股坐了下去,沙发很软。“我认为如果非要马上找出一个目标作为进攻方向的话,那么目前嫌疑最大的是......”

他卖着关子,看向副厅长。副厅长立即出手,一口气买下了他的所有的关子。副厅长低沉的声音在马丁耳边炸起:扬姆尼亚。他看见副厅长在说出这个词的时候,眼睛朝上望去,虽然只是一个短短的瞬间,但是马丁捕捉到了。

但马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系统,他感到脑子嗡嗡的。扬姆尼亚?这个人以前是律师,现在是准国务秘书,和总统萨科齐同在巴黎第十大学读书,是萨科齐的校友也是他身边的红人,一颗政治新星。副厅长此言一出难道不在乎后果,还是准备要大变戏法?其实马丁心里认为的嫌疑人的是副馆长,因为这位副馆长在接受他的询问时隐隐有一丝慌张,这种慌张在老练的马丁面前极易看破。但是马丁自己目前隐隐的这一丝慌张,在老练的副厅长面前会不会也极易看破?

马丁这种普通的疑惑没有出乎副厅长的意料。他说了一句话,其实只是一个词,甚至只是三个字:意大利。然后起身站立,向马丁走来。

马丁明白,副厅长这是要送客了。于是知趣地放下只喝了一口的咖啡,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副厅长在送他出门的瞬间,低头轻声说了一句话:快!副厅长比马丁高出一头,说话的时候,马丁感觉在头顶响了一个炸雷。这句话是地道的巴黎口音,没有一丁点其他方言混杂其中。难道副厅长是个语言天才?法国各地的语音语调他都掌握?马丁不敢多想,下楼出了大门,转头看见司机就在马路对面不远的地方等着自己。

马丁心里一热,看来司机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贪生怕死,他只是不想误了自己的工作。回去的路上马丁既紧张又释然。紧张的是他需要抓紧时间准确理解副厅长几句话的重要含义,释然的是有副厅长这样的神探助力,这个案子应该可以手到擒拿。人狠话不多,东方的谚语果然没有错。这些指导的方向对自己是莫大的安慰和鼓舞。

回去的路上并没有什么阻碍,司机开的很快,马丁坐在后排,眯着眼睛仔细思考副厅长的话语:扬姆尼亚,意大利,快!。忽然,他看到窗外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但是车速太快了,来不及停车就已经远远地望不着了。下了车,在快步走向自己办公室的时候,马丁理清了一些思路:扬姆尼亚作为政府官员代表,一周前刚刚协助国家博物馆收购了一批名画,而且很热心的举办了盛大的收藏入馆仪式,他本人和许多知名艺术家交往甚密,又有喜好艺术品收藏的雅兴,他应该有不小的嫌疑,即使没有嫌疑,应该也能提供很多有用的线索。可是扬姆尼亚是政府高官,自己和其并不熟悉,没有途径接近,又不好以办案为名太过张扬。这是一个问题。

另外副厅长提到的意大利,是什么意思?意大利黑手党?意大利边境?意大利画家还是意大利面?

副厅长在最后都没有说一句谢谢或者再见,只是说了一个字“快!”马丁当然明白这个快的含义,如果名画被转手倒卖或者转运出境,追查起元凶来那又平添许多难度。

回到办公室,同事们像看着英雄一样地望向马丁,助理早已准备好了咖啡和三明治,这些炽热的目光和举动让马丁感到浑身温暖。想起当年的这些场景,马丁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个混蛋。

然而案件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取得突破性进展,马丁压力山大。不巧有一天母亲来电话说父亲生病了,马丁抽时间带着贝诺和礼物去看望他。父母亲住在巴黎市郊巴加特尔公园附近。屋子外面种着很多花。父亲的脸色有些苍白,不过还好不是什么严重的病情。过了一会儿,贝诺开始和母亲在客厅喝茶聊天——马丁的父亲喜欢喝泰国功夫茶,他曾多次说过自己和泰国有缘。马丁坐在父亲床前的椅子上,愁眉苦脸。父亲知道他在忙什么,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试着启发他说道,他听说过一个中国古老的断案故事,那个主人公叫bao cheng。案件是说一位商人路过江西某地,因天黑下雨只能借宿,谁知借宿人家贪图他的钱财把他害死,还把他碎尸后和陶瓷一起烧制成乌盆,最终,乌盆告状,bao cheng顺藤摸瓜查出真凶。马丁听完暗自笑话父亲真是老糊涂了,乌盆不会讲话,怎么能向法官申述呢?父亲看到他的表情,微笑着说,证物会说话。马丁一下子像被雷电击中了一样的浑身颤抖。他告辞父母,喊上贝诺开车,然后回家路上苦苦思索着副厅长的寓意,最终决定从这次失窃的意大利画家莫迪利亚尼的儿子小莫迪利亚尼入手,从《持扇的女人》这幅画开始,深入了解名画黑市的核心情况。而且听说小莫迪利亚尼就住在巴黎。

小莫迪利亚尼并不出名,也不好找,但这难不倒我们的警督先生。马丁约了小莫第一次见面是在塞纳河畔的一家小咖啡馆。咖啡馆在二楼,并不大但是很安静。朝窗外望去,可以看到荣军院门口的大草坪。这里的老板娘叫伊娃,是一位离职的警察,所以很安全。上楼时当马丁略带炫耀地向他介绍这个会面地点的缘由时,他直觉觉得马丁和伊娃之间应该有点什么,但小莫对法国人混乱的爱情关系一直都不支持不反对不欣赏,于是只能礼貌性的点了点头。小莫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意大利人,更像是瑞士人。典型的意大利男人是什么样的呢?只喝espresso,爱插队,爱高声喧哗,不守规则,见谁撩谁。小莫迪利亚尼不是,他留着黑色的长头发,戴着眼镜,瘦瘦高高的个子看起来小心翼翼,安安静静,与世无争。说话声音轻柔但非常礼貌,对自己无法认可的事情宁可不表达也不喜欢争辩和说服他人。但是对他的父亲以及他父亲的艺术作品,他一点也容不得别人置喙,尤其是外行。

意大利人喜欢站着喝咖啡,法国人不是,尤其是巴黎人。马丁邀请小莫坐下来,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同意了。从穿着和态度判断,马丁觉得如果他愿意,自己也许可以利用一些小的特权帮助他改善生活。没想到小莫很坚决地拒绝了这些小恩小惠,和他的父亲一样,他热爱艺术,也热爱生活,但并不热爱金钱。就像他父亲的作品,那些被拉长了面部、鼻子、颈部的人和人体,这种通过写生变形处理的画面使我们感觉到有一种更加舒适、流畅的优雅之美。符合美学造型特征,略微塑造的体积感,以及面部及身体部位弱化了的明暗关系,使审美变得轻盈舒畅,而且极具贵族感。

最终大费周折又柳暗花明的是,马丁了解到小莫有一个深爱的情人,是来自阿尔及利亚的非法移民。马丁决定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帮助她解决了法国公民身份,最终让小莫有情人终成眷属。事情终于办成,小莫夫妇感激不尽,作为回报,小莫向马丁赠送了一幅父亲的遗作,并答应介绍几位很有影响力的地下艺术家给马丁认识。他还说马丁的太太很像自己父亲画的《持扇的女人》,很有古典美。小莫很腼腆的话语让马丁心花怒放。

通过小莫其中一位朋友,马丁结识了巴黎有名的几位赝品商人,其中有一位同时也是一名律师叫罗康古尔。利用职权,马丁给罗康古尔的律师行介绍了几个很容易完成也很有油水的案件辩护代理。赚到钱的罗康古尔很快把马丁上升到自己的核心交际圈子。罗康古尔的女朋友也是一名画家,同时与人合伙经营着一家叫四叶草的画廊,有不少知名画家和他们合作。渐渐地马丁也和巴黎艺术圈混得滚瓜烂熟,大家都很欣赏这位出手大方英俊有为的警界才俊。毕竟谁不想坐上国家机器从而开启一段加速的人生旅程呢?他们不知道的是,巴黎本地人马某很快将把他们送向不归的未来。同时,身为警察的马丁,哪里顾得上了解凝望的是深渊还是海浪?欧洲艺术品黑市市场和所有地下黑市市场一样,存在着一个可怕的真相。

老林说,你知道吗?其实是我和你二叔偷了小莫的摩托车,我开着车,他朝马丁丢的石头。而我们只是随手在巴黎的市郊盗了一辆摩托,根本不知道他的主人。事后我们还还了回去。盗取机动车的技术都是你爷爷教的,他本事可大了。五秒钟开一辆保时捷,三秒钟开一辆宝马,别看你二叔手快,他还是比不过爷爷。

老林接着得意地说,你知道这里的画又是谁拿的吗?

林木心想,这叫拿?这叫盗窃好吗?但是他没有说出口。自己这个家族,到底还有多少秘密,他要听老林说完。

老林继续说道,挑战这个真相最终造成了马丁婚姻破裂,性格大变,并断送了小莫的生命。只是当时的马丁,少年得志,鲜衣怒马,哪里知道命运暗中的标价。其实我们林家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