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哲气得当晚多吃一大碗米饭，瘫在沙发上说，“老大，如果我们一直接不到新案子，我们能混多久啊？”
“最多一个月。”靳南城冷冷说。
吴文哲立马坐直身子。
这不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嘛？
靳南城似乎并不是很担心，依旧专注看药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跟平时一样。
“一个月至少有一两个案子就可以。”
安琪拉觉得靳南城这话像是鞭策她的，立马关了电视剧，开始刷委托后台，但都是空的。
她自言自语，“一定是我们广告打的不够多，要不就是平台没把我们的广告放在显眼的位置，我现在就去找她们的商务聊聊。”
与此同时，她心里也在想，就靳南城现在这个状态，别说聚餐，别把他们都辞了就不错了。
靳南城似是累了，突然揉了揉眉心，把书盖在自己胸口，轻轻合上了眼。
吴文哲看着他，无声的叹了口气。
靳南城这两天都是这个状态，不是在房间躺着，就是在沙发上躺着，跟他平时摆烂的状态一模一样，只是不再看那张还原后的照片了。
吴文哲心里总是乱猜，靳南城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事实证明，人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脑子是不工作的，所以，吴文哲无意识的就把心里话问出来。
“老大，如果沐菀来找你，你打算怎么办？”
安琪拉听到这句话，都忍不住抬头，嘴上无声的说吴文哲‘哪壶不开提哪壶’，但又忍不住看向靳南城，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相比两个外人，靳南城这个当事人就淡定多了。
他没睁眼，只是嘴唇动了动，声音缥缈的说，“那也得她先来找我才行。”
不管是吴文哲还是安琪拉，心里都明白了，靳南城是想见沐菀的。
因为，沐菀是温馨然临死前接触最多的人，也是唯一可能知道温馨然是被谁杀害的人。
至于沐菀，她这边同样棘手。
她面对的这个患者很聪明，而且想象力和逻辑能力非常了得。
沐菀因为住院，不方便去孤儿院，就让助理护士小倪代跑了一趟，小倪也很懂她想问什么，带来的消息基本都是她需要的。
眼下已经是她住院第五天，她跟林肖生交锋过无数次，对方的反应也越来越游刃有余。
沐菀在他来之前，把小倪发来的材料看完，也把她跟院长的录音听完，并在林肖生过来之前，关闭这些页面。
林肖生现在都能主动说之前的事。
“菀菀，我觉得你的治疗是有效果的，我想起了不少之前的事，以前我总觉得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现在，我就像是在一点一点找回跟世界的联系一样。你今天想问什么？我全都告诉你。”
沐菀不忍心告诉他，他现在所谓的8岁之前的记忆，全都是假的，是他想象出来的。
也许中间有那么一点真的，但夹杂在无数的谎言里，也让人难以相信了。
但她还是像往常那样，靠在床头，微笑着跟他聊他小时候的事，“说说你八岁那年的事吧，感觉那一年对你来说挺重要的。”
沐菀想直接说聊聊你被孤儿院收养时候的事，想了想，还是委婉了几分。
“好啊，你是医生，你说了算。”
林肖生不在意的从桌上拿起一个苹果，给她削皮。
沐菀轻轻瞥了一眼，他削皮的速度很均匀，削下来的皮宽度也差不多，看得出来，心态很平稳。
她根据小倪给她发来的资料，若有所思的问，“之前我去过你们孤儿院，听院长说，你当时穿着意见海蓝色的上衣，和一条牛仔裤，说你是第一次来着时，收拾得最干净的孩子，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过去的吗？院长都跟你说了什么？”
啪嗒——
苹果皮断了，沐菀知道，他的记忆也断了。
“抱歉，我刚才走神了。”他手忙脚乱的重新开始削皮，但再下刀的地方非常用力，剜掉了一大块果肉，“我想想，我想想……我记得，那天下着雨，不对，没下雨，是阴天，天很沉，云也很低，我觉得胸口很闷，我穿着海蓝色的上衣，还有牛仔裤，站在门口等我妈妈，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是我妈把我送到孤儿院门口的，她说一会就来接我，但她没来。是院长把我领进去的。”
“我当时很难过，一直哭，院长给了我一根棒棒糖，哄我。”
“因为院长发现我的时候是晚上，错过了孤儿院的晚饭时间，但我又饿了，院长就亲手给我煮了一碗面，我记得很清楚，她给我加了一个荷包蛋，还在里面撒了把葱花，我到现在都记得那碗面的味道，很香。”
林肖生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沐菀却深深的皱起了眉。
因为他刚才说得，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院长说，林肖生进孤儿院那天，是年初四月份的一天，刚下了大雪，8岁的林肖生就一个人可怜巴巴的站在雪堆前面，问什么也不说，也不哭也不闹，跟孤儿院的孩子一块吃了饭，没怎么费心哄，就跟着一块休息去了。
而且院长把他领进去的时候，是中午，院长直说要是再晚点领进去，孩子肯定要冻坏了。
沐菀当然也不会只听信院长的一面之词。
但每个孩子进孤儿院之后，都会有个入院记录，什么时间，怎么领进来的，包括前七天的详细记录，连孩子每顿吃了什么，几点休息的都有。
因为，七天是父母遗弃孩子后，最容易后悔的阶段。
沐菀查过那天的天气，确实是大雪，而且还有张林肖生刚去时的照片，背景是个小雪人。
最重要的是，林肖生那天穿的衣服，上衣是个黑色羽绒服，裤子是白色的。
她以为林肖生会纠正她，事实上，他并没有，甚至顺着她给出的错误信息就这么编下去了。
她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问，“你这么喜欢吃，院长一定经常给你做吧？”
“对，院长很好，对我也很好，因为看我喜欢吃面，每天都会给我做一碗，都加鸡蛋。”说到这，林肖生的脸上还浮起一抹笑意。
沐菀心里想的却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林肖生去的当天，孤儿院食谱里根本没有面这个菜单，而且根据记录，他是跟大家一块用的餐，不可能有鸡蛋面。
后续几天的食谱，虽然有面，但都是番茄面，鸡丝面这种有菜也有面的搭配。
不可能像林肖生说的那样，院长天天给他煮面。
而且，通过小倪跟院长的交谈，她能感觉到，院长是个非常细心的人，如果有这种细节，不可能不特别说明。
沐菀心里有种大胆的猜测，林肖生在无意识的防着她。
她这几天为了降低林肖生的心理防线，用的是循序渐进的办法，可如果林肖生不信任她，就会随着她的不断试探，而筑高心理防线。
她故意问，“暗影，你还记得你妈妈送你去孤儿院的那天，穿的是什么衣服吗？她走的时候有没有回头，有没有给你带什么吃的，或者叮嘱你什么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