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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朝臣最前头的那几个,面上并未有任何异样。

显见是早知此事的。

回鸾之前,照例先在行帐内小歇片刻。

“主子,承化伯夫人来了。”

自姜深及其母获罪后,承化伯府交到姜进手中,姜进也因才受用,眼下是替唐昀做着皇商的生意。他与妻子杨袅共同进退治理伯府,这些年光景下来,承化伯府渐渐兴复,逐渐从末位伯府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更因着昌安伯世子杨来安兄弟俩的缘故,承化伯府在京城更得话语权。

甚至因身体调理得当,两人前年喜得麟儿。

夫妻俩有这福分,杨袅甚是感激当初的恩人顾青昭。

甫一进行帐来,她就矮身下去行了大礼。

“娘娘。”

“快起来。”顾青昭亲手去扶她,杨袅很是受宠若惊,“怎好劳动娘娘。”

“你我何必说那些生分的话。”顾青昭拉着她坐下来,“这些年可还好?”

“都好。”杨袅重重点头,“托娘娘的福,我与夫君,再没有比如今更好的日子了。从前为着避讳,娘娘没有宣召,我也不敢轻易进宫了。如今娘娘功德圆满,总算是苦尽甘来。”

皇贵妃可如皇后一样接见朝臣家眷的参拜,她眼下来,也不会太惹人注目了。

“接到娘娘的消息,我立马就来了。”杨袅很是郑重,“不知娘娘有何事吩咐?我与夫君,必定赴汤蹈火,为娘娘促成。”

本就是小憩的时候,没有多少时间,顾青昭也不拐弯抹角了。

“永清伯府,如今你能知晓多少?”

提到沈家,杨袅自然是没什么好印象的,甚至可以说是结仇了。

不过正因如此,杨袅才不会对沈家少了关注。

“永清伯府降爵之后,除老伯爷有一个六品虚职荣养之外再无其他,许多良田铺子也都依例归还朝廷,再不得用。其内也是一盘散沙,想来不成什么气候了。”

“依你所言,永清伯府如今是远比不得从前富庶的?”

杨袅轻笑,语气中颇有不屑,“即便还是侯府的时候,便不算什么富裕的,眼下,自然更艰难些。”

昔日的承化伯府虽然比不上永清侯府,可杨袅的母家昌安伯府,可是一等一的有钱人户,自然瞧不上永清侯府。

这样说着,杨袅突然意识到什么,诧异着看向顾青昭,“娘娘特意说此事,可是怀疑,沈家还有其他进项?”

并且沈家还在无意中透露出其不菲的钱财来,被皇贵妃发觉了。

否则,皇贵妃何以这样问?

顾青昭只能道:“尚还不能确定,”她看着杨袅,面容严肃,“这也正是我寻你来的缘由。”

杨袅很聪明,转念间知悉了皇贵妃的心思,“娘娘是要我暗中探查沈家?”

顾青昭点头,“我在宫中多有不便,我父兄眼下又是在风口浪尖上,一举一动受人侧目。想来想去,总没有你那里来得方便又隐蔽。”

杨袅很是认同,并和顾青昭说起些她不曾知晓的事情,“娘娘所言很是,自陛下圣旨册封您为皇贵妃后,我也常听人打听查探顾府中事。不管那些人是好意还是虚情,总归是要提防着些。”

于是她郑重道:“娘娘放心就是,您的事就是我们夫妻俩的事。”

自打接手承化伯府后,杨袅与京中夫人们的交集也多了,为着能在关键时候派上用场,她甚至有意深交了好几位消息灵通的夫人。

而姜进这些年也并不平庸,因为经商,他的消息来源,比一般官宦都更可靠,获取消息的渠道也多。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府邸,你要帮我留意一二。”

“娘娘请说。”

“齐府。”

栾青山祭礼过后,顾青昭的册封礼日期定了,京中成双成对的好事也渐多起来。

头一个要举办婚事的府邸,是承恩国公府。

太后为李甫和季家二姑娘定下的大婚日子,是十月初七。

邱尽霜是“病亡”在冬日里的,李家到底等不了太久,一年之期才过,便要继娶。

对于此,长陵侯府不敢有丝毫怨言。

而纪国公府,也盼着早些同陛下的外祖之族搭上关系,并不在意这些小节。

除此之外,还有好些人家都要娶妻嫁女的。

顾青礼和纪似锦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王佑和顾青影,也打算在兄长大婚过后筹办婚事了。

民间有喜事,皇室自然也不少。

好几个宗室子本选定了正妻,拖到眼下,也实在该成了。

大邕六年的八月,宫城内外喜意绵绵,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值此佳期,茯苓宫却传来了讣告。

“茯苓宫的吴美人,殁了。”

听到消息时,顾青昭执着书册的手晃了一下。

许是骄阳太刺目,叫她许久抬不起眼来。

“何时走的?”

“日中时分,”红韶面色不忍,“茯苓宫的侍女说,吴美人晨起难得下床去外头走了走,用过午膳之后躺下去,便再没醒来。”

“日中啊。”顾青昭合上手中的书册,透过支摘窗看外头庭院里衰败的早菊,喃喃道:“当年我与她入王府时,也是日中。”

久远的记忆纷至沓来,她眸光渐渐不再聚焦。

“只是那时是五月,倾盆大雨,她还打湿了衣裙。”

她垂眉,轻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谁听一样,“总不似今天这样骄阳朗照。”

听出顾青昭话里的悲伤来,沈临替她收了书册,劝慰了一句,“世事无常,生死难料。主子莫要太过伤心了。”

“倒不是伤心,”顾青昭手里书册被抽走,觉得空落落的,她收回目光,和沈临道:“就是觉得她本该好好的,如今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二十过半的年岁,正是女子最娇艳动人的时候。

吴美人,却早早凋零了。

就像窗外的早菊,任凭阳光普照,还是无法起死回生了。

“为我寻一件素色衣衫吧,我去看看她。”

吴美人虽然才晋封,可她素来不得宠,位份不高,生前又无子嗣,死后丧仪自然简朴得厉害。

整个后宫唯有茯苓宫后东配殿里正经挂了白,茯苓宫外头匾额上那块白布,还是张嫔顾念着往日情分叫人添上去的。

顾青昭和白良妃进门的时候,只觉得茯苓宫冷清得紧。

“茯苓宫主位是张嫔,这布置,虽算不上尽心,却也不算委屈了。”

一个美人而已,临了又能有多大的体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