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川的口吻晦暗不明。
林言还以为在这种情况下面对顾时川她会退缩，可真的撞上男人幽冷的眼神，她倒突然冷静下来了。
“你需要翻译，我可以翻译，就是这样。”林言字字从容，答得不卑不亢，甚至淡然的目光也只是蜻蜓点水般从顾时川的俊脸上匆匆掠过，未做停留。
“你会法语？”他怎么不知道。
“嗯。”林言微微颔首。
顾时川眸光一暗，定定的打量着林言。
居然隐藏得这么深，还说她接近他没有处心积虑。
“顾总，刚才我都看到了，夫人的口语绝对不输之前找的那个翻译。”叶枫力挺林言，还简短地把她如何帮助法国老太太的事讲了一遍。
最后，对话因为客户的到来而中断，顾时川也算认可了林言担任法语翻译。
客户劳伦斯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法国男人，一头金棕色卷发，深深的眼窝里嵌着宝蓝的瞳孔，虽然是西装革履的，但举手投足却格外优雅迷人。
顾氏集团与劳伦斯所在的公司要合作的是软件开发项目，主要由顾时川和劳伦斯商议，林言负责翻译交谈。
客套寒暄中，林言看出劳伦斯是一位幽默风趣的商人，精明得恰到好处，所以两边沟通得非常顺畅。
只是每每去注视发言的顾时川时，林言总要另外提醒自己不能出神，更不能沦陷。
她很少见到工作时的顾时川，因为她几乎没去过顾氏集团，他在家办公时，她也从不进书房打扰。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认真工作的顾时川居然会那么迷人，几乎让她有些移不开目光。
冷静睿智，谈吐优雅，气度不凡，就算是打手势时的样子，也透着旁人模仿不来的清贵威严，还有那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场，总让人甘愿俯首称臣。
“技术能确保过关吗？到时候我们会派专人到贵公司检验。”劳伦斯盯着林言微笑说完，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可以开始翻译了。
林言笑着点点头，转而看向身旁的顾时川，用中文翻译给他听。
“嗯，随时欢迎。”顾时川自信答应，又补充说明了有关软件产品的细节特点。
即便其中涉及一些生僻词汇，林言也准确无误地翻译了出来。既然答应做他的翻译，还是要敬业一些的。
正当她集中精力等待劳伦斯的答复时，对方却突然插了几句题外话。
“林小姐，你的法语说的真好，像你这么美丽还有才华的年轻女人真是难得，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能在今晚与你共度晚餐？”劳伦斯笑得比聊工作时更加明朗，身体还朝林言的方向侧了侧。
这样的肢体动作，显然代表了他对林言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顾时川看了劳伦斯一眼，俊美的脸上却始终淡漠平静，看不出情绪。
“不好意思，我结婚了。”林言莞尔，笑容大方得体，“不太方便接受你的邀请。”
劳伦斯瞪大眼睛，露出惊讶表情，随后将右手放在左胸前向她表示道歉。
“抱歉林小姐，我没有看到你手上有婚戒，所以……真没想到你会那么早结婚，真是太羡慕你的丈夫了。”
略过对方的那些溢美之词，林言只解释了不戴婚戒的理由。
她翘了翘空荡荡的无名指，戒指戴了三年，已经有了痕印。
“婚戒暂时是不会再戴了，因为不久前我离婚了，目前正处在离婚冷静期。”
劳伦斯这下更震惊了，口气里甚至还有些不忿，“真想知道你的前夫怎么会忍心与你分开。我看他真该冷静冷静！”
嗯？
提起这个她可就不困了。
虽然劳伦斯的举动掺杂了表演成分，但林言听了还是觉得解气，余光几不可察地朝顾时川那边轻扫一下。
“我的准前夫其实很优秀，但他在生活里是一个面瘫、暴躁、冷漠、无情的坏男人，不值得我留恋，”林言心里咬牙切齿，表面还是淡定许多，“所以我们要离婚了，这是一件好事。”
说她恨顾时川吗？她不恨。
说她生顾时川的气吗？生！
她受够了一次次被他误解，被他认定是个贪慕虚荣诡计多端的坏女人。
现在用法语稍微吐槽他两句，也不算过分，反正劳伦斯不知道她说的是顾时川，顾时川也听不懂法语。
更何况，她说得都是实话。
她还没有说顾时川心里藏着别的女人呢，精神出轨那么多年！
劳伦斯闻言，觉得林言太惨了，用法语道：“没有关系，下一个更好！”
“还没翻译完？”顾时川见林言与劳伦斯聊得兴起，若有所思地沉了沉脸色，不耐提醒。
被身旁冷光晃到，林言转过头，唇线上牵，挤出一个假笑，“翻译得准确些嘛。”
这时，劳伦斯打量了下顾时川，转移了话题调侃气氛道。
“如果你的前夫像顾总一样帅气，我倒是能理解他能有如此大的魅力，能俘获林小姐的芳心了。”
林言心里咯噔一下，劳伦斯不会看出什么了吧？
“是，顾总是很优秀。”她眯眼笑了笑，眼尾闪烁幽光。
劳伦斯认同地点点头，“看得出来顾总很有男人味，他是我见过最好看，最年轻有为的男人，平时桃花应该很旺吧？”
桃花旺？
林言的额头登时挂上三条黑线。
对于不知内情的人来说，顾时川的确很多爱慕者。
可见识过顾时川真实脾气的人，有几个敢待在他身边的？他是绝对的桃花粉碎机。
“需要翻译这么久？”顾时川将手中的咖啡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再次催促林言。
“现在不只是在聊工作，劳伦斯先生还谈了谈对你的看法。”林言眼神神秘，故意停顿了一下，然而心里的小恶魔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跳出来了。
“哦？”顾时川示意她说下去。
林言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其实没什么，他就是觉得你有些娘们唧唧的。”
叶枫：“……”
顾时川：“……”
出乎意料地，顾时川的脸上未见愠色，反而静静盯了林言几秒，寒眸中划过一线怀疑的残光。
“别这么看我，这是客户的看法，我只是代为转达。”
林言坦然地耸耸肩，那理直气壮的眼神仿佛在说：反正我只是个传话的，你能拿我怎么样？
接下来的洽谈中，林言又故技重施几次，玩得不亦乐乎，以至于忽视了顾时川黑沉的面孔和暗藏嘲弄的眸光……
一番谈判后，双方顺利签订合同。
临走前，劳伦斯跟顾时川热情握手，热情道别。
“合作愉快。”顾时川微微颔首，保持着一贯的冷贵姿态。
可轮到跟林言告别时，劳伦斯却展开双臂拥抱了她一下，“美丽的林小姐，今天能遇到你真是个意外的惊喜。”
林言干笑一声，礼节性回复：“我也跟您交流得很开心。”
一旁的顾时川莫名觉得这个场景碍眼，平滑的额心纵起一道沟壑，眉头压得愈紧。
劳伦斯等人走后包间里顿时安静下来，林言忽觉背后直冒凉风，回身一看，正对上顾时川寒飕飕的目光。
“为什么这样看我？”林言疑惑蹙眉。
未等顾时川开口，才送客户离开的叶枫返回，机智发觉屋内气氛不对，悄默声地移到了林言的身后。
“夫人，顾总其实能听懂所有法语，只是讲起来不那么流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