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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目光穿过了距离穿透了竹帘,似有实质一般拂过贺霖的脸庞,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诡异,让她从心底就觉得不适,贺霖倒退一步,眨了眨眼,想要抽身离去。但又觉得回去了也是百无聊赖,也没有甚么可以打发时间的,一群男人唱歌跳舞的倒也不错,忍了忍,又继续站在那里看下去。

李桓何时学会的琵琶,贺霖不清楚。不过她知道李诨给他请了名师,各种东西都要学,乐属于君子六艺之一,他会琵琶等乐器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李桓抱着怀中的曲颈琵琶,奏完一曲之后,他没见着要停下来,手中拨子依旧扫弄琴弦,只是曲调由原先的古朴柔婉变成了急促略带粗犷。

这一次是真正的胡乐了,北朝不比南朝,南朝自从衣冠南渡之后一直是华夏正统所在,而北朝这一百多年来,不是被这个胡人甲占了就是被那个胡人乙占了,曾经一段时间胡人遍地开花,占山称大王。后来是被拓跋部鲜卑给大致统一,后来实行汉化,礼仪参照汉家来,不过宫廷里还是每天来一场鲜卑乐。

在北朝,胡乐算的上是一项比较日常的娱乐了。

贺霖原先还有些担心李桓在那里弹奏胡乐,那些世家子会不会有不满。后来转念一想,如今李诨都成了刺史,算得上这地盘上的老大,这些世家们也是精的很,让自家子弟前来也算是表明个态度。毕竟世家们在胡人互殴里头也是元气大伤,没几个能够和时不时就闹腾上几场的胡人打持久战,适当时候卖个好,大家相处和谐都好。

想到这里,贺霖无声的笑了一下,原先她还以为世家是多坚韧不屈的呢……

崔氏的事情,让她对世家的印象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自己在众人的眼里连个土鳖都不是。要说李桓还能有一个陇西李氏的边能摸摸,她自己则连土鳖都算不上。

贺内干如今并不是在洛阳任职,眼下已经日子好过了,但头上鲜卑胡户的牌子依旧鲜亮。比不上李诨还能把祖宗们拖出来亮相一下,表明自己还是有个良好出身的。

她盯着眼前的竹帘发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还没发现那边琵琶声已经停了。

李桓已经连续弹奏两曲,他一边弹奏一边唱歌,洋洋洒洒说不出的自在得意。他样貌原本就生的极好,唇角含笑弹奏琵琶唱歌,也赏心悦目。

李桓时不时向院子那边的一道竹帘望去,北方有佳人,他这里也有佳人,而且就在竹帘后面,阿舅无心,但要是她自己有心,那又是另外说不准的事情了。

众郎君之中,有一个长相白皙的郎君,他手中拈着葡萄干果,此时战乱水果之物并不容易得,而且不易保存,基本上是用来制成干果,方便贵人随时能够享用。

“景郎?”旁边有人见着那位郎君一个劲的只顾着吃干果,有些奇怪,好好的美人不看,吃这干瘪的果实有甚好的。

那郎君听了这话,知晓里头的意思,他抬头一笑,看了一眼那边的李桓,“看他不如看我自己。”

那人听到这让人如此说话,差点惊讶的没把眼睛给瞪出来。不过细看这位景郎的容貌,红唇白齿,的确不让李桓半分。

也是,慕容氏向来是出美男子的。

慕容景从晋阳到晋州,自从步六孤荣将河北一带的陆氏兄弟杀掉之后,偶有旧部反叛,但比起以前却是好了不少,少年郎正是玩心最重的时候,不耐在家中读书的,对着长辈留下一封书信,便带着家仆出门游玩去了。

这边悄悄私语,再加上慕容景面上若有若无的自得之意,李桓很快就看了过来。和李桓这种没落了又不是太厉害的出身相比,慕容氏的名头更好拿出手些,北燕皇族后裔,如今家中也有人为步六孤做事。

李桓嘴角含笑望过去,点了点头。只是看见那少年风姿眼里沉了稍许。

他不留痕迹望向那道竹帘后,那处位置他选的极好,众人之中也只有他才能清楚看见竹帘后少女纤细绰约的身影。

他只想他一个人看见,也想她眼里能看到的男人只有他一个。

他嘴角的弧度加大稍许,望向一众宾客们。

贺霖隐身在竹帘后,看着一众少年好不热闹,再想起自己眼下两边都不搭理的情况,不禁有些扶额,再这么下去真的不行了,要融入圈子里,想想平日里她也不太出门,都是在家里教弟弟们,要不然就是自己带着人出去骑马驰骋打猎。和其他女孩子的交往真心不多。

她还想多看看会不会有少年们一起起来跳舞什么的,她听崔氏说过,聚会上常有主宾相对而舞,见多了胡人跳舞,还不知道那些世家子是怎么跳的呢。

贺昭和一众娘子正说到兴头上,说句心里话,她并不希望长媳是那些士族女,她不喜那种做派,但长子的婚事并不是她能做主的,李诨有意和士族联姻,她连话都说不上。

正说着,一名侍女过来,俯身在贺昭耳畔轻声说了几句。贺昭唇边的笑意不变,但眼中半点笑意也无,她瞥了崔氏一眼,崔氏正和几个娘子说话。

崔氏纯正的洛阳口音和得体的礼仪让那几位士族娘子很是愿意和她说几句话。

不过这位娘子从来不说自己娘家乃是何门何户,颇为让人摸不着头脑。

“将她叫回来。”贺昭收回视线,淡淡吩咐道。

“小娘子!”她正乐着趴那里等着看跳舞,背后一个梳着十字髻的侍女轻轻唤道。

“哎?”贺霖转过头去。

“小娘子怎么走到此处了?”侍女走近了悄悄说道,那侍女面目生的好,“娘子不见了小娘子正在问人呢。”

“嗯。”贺霖也不说自己也是被人带到这里的,她点点头跟着侍女离开。

等到李桓再回首的时候,那处竹帘后一件事空荡荡,再无人影。他眉心微蹙,抬起手来将一盏微浊的酒饮入喉中。

贺霖走入后院的时候,贺昭冲她招招手,贺霖走过去。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久不见人?”贺霖话语里带着责怪,“可把阿姑给吓到了。”

贺霖不好说自己被侍女待到少年聚会的地方去了,只是抿嘴笑。

“好了,去和她们一起玩吧,你骑术不错,也有的话聊。”贺昭向那边玩的正高兴的鲜卑少女们怒了努嘴,示意贺霖去。

贺霖点了点头,向少女们走去。

贺昭垂下眼来,继续和旁边的女眷说话。

那些鲜卑少女见着贺霖过来也不太搭理,贺霖也不沮丧,她又不是真的是十几岁的孩子,排挤不排挤,冷落不冷落,她也不甚在意了,反正捧着酸酪坐在小胡床上,看着娇娇嫩嫩的少女嬉笑打闹,别有一番趣味。

崔氏见着贺霖真的一边喝酸酪一边垂足坐在胡床上,那副自得其乐的样子看得人不禁发笑。

这性情也不知道像谁。

这场聚会说长并不长,贺昭令人将那些家眷们送出门后,脸上的笑容立即敛了起来。她抬足便是往长子那里走去。

李桓此时正沐浴完毕,听见母亲来了,他随意将还在滴水的长发拢一拢,就往书房走去。

贺昭坐在书房的那张可以容纳几人同时跪坐的大榻上,她拿过一卷书卷,展开来看。看过几眼觉得枯燥无味,就放在一边了。

“家家。”李桓走进来唤道。

“你来了。”贺昭笑道。

“家家来,是有甚么事吗?”

“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贺昭手臂靠在身边的凭几上问。

“儿不是这个意思……”李桓低下头来。

“阿惠儿,你如今也十三四岁了。”贺昭伸手抚平袍子上的褶皱,“到了该娶妇的年纪。”

“可是古书上说,男子二十行冠礼成家……”李桓想也没想一句话脱口而出。

“别拿那套来堵家家。”贺昭面上的笑意淡下去,蹙眉看向长子,“今日那些小娘子你看上了哪个没有?”

“你兄兄喜欢士族家的娘子,但是家家觉得我鲜卑人的女孩也不差,性情比那些木头似的士族小娘子不知道好上哪里去了。你说呢,阿惠儿?”

“……”李桓沉默着并没有给贺昭回答。

贺昭面上的笑容随着李桓的沉默渐渐淡下去,最终消失不见,“一个都没看上?还是看上你阿舅的了?”

“家家?”李桓抬头,看见贺昭脸上已有薄怒。

“你还真的敢想!”贺昭挥手就将手臂下的凭几推翻下榻,“娜古的年纪比你大!你知道吗?!”

“也不过是大上几个月而已。”李桓垂头做出一番恭谨的姿态,但是话语里让贺昭火气愈发猛烈。

“几个月?你知道妇人比男子容易老么?现在看不出来,到时候就知道了。她今日还看着一群郎君也不知道躲避,性情又能好到哪里去?”

“鲜卑女郎不都这样么?当年家家不也是看到了兄兄没有躲避嫁给兄兄了么。”李桓面色不改半分回道。

“你!”贺昭没有想到一向在自己面前乖巧无比的儿子竟然会这样说,“你还敢顶嘴?”

“儿不敢。”李桓垂首。

“你还有甚么不敢的,让人将娜古引到你那边去,是为了甚么事情?”贺昭平下怒气问道。

“……”李桓不言。

“还是说是她自己去的,好看看郎君们?听说今日还来了一个慕容家的郎君,慕容家男子多俊秀,难道是为了这个?”

“是我让人引她来的,”李桓飞快说道,“我想让她看看我。”

“你——!”贺昭被气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扬起手,一巴掌打在李桓脸上。

那巴掌用了力气,李桓被打的侧过脸去。

“你真的是疯癫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