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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老职工都是很好说话的人,不仅性格外向,而且彼此之间关系极好,据说还是家住在一个小区的好闺蜜,而且结婚和生子的时间都相仿,在一块有着说不完的话——这种友情也许这也是她们能在这个公司里待这么久不挪窝的原因之一。

两个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在她们口中,庄柏曾经是一个相当文雅的女士,举手投足间带着矜持庄重的气度,而且待人处事分外亲和。

应当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一个既优雅又不端着虚伪的架子,工作上的能力和态度都令人尊敬的女士,她们也是如此。但奇怪的是,这样一位女士却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每天都是独来独往,像一朵美丽而不可接近的玫瑰,即使没有生长任何一根尖刺,也让人本能的不敢过于亲近。

但时间太久,关于庄柏突然离职的原因,她们并不清楚——当然,这也在梁安的意料当中。

他一开始就抱着指望,希望得到答案的是另一件事。

“她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虽然已经很久了,但两位女士记不记得,以前她经常在工作之余会做些什么?”

稍稍有些富态的中年女性沉吟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但发现同伴似乎也在冥思苦想,于是开口:“好像她特别喜欢工作……”

听了这话,连梁安也不由得噎了一下。

但也不是没有下文。

“庄柏呢,她平时就是准点上班,下班都会晚回去一点……我记得是因为好像有一阵子工作很忙,每次都回去的很晚,但每次刚想走的时候就看到庄柏还在位置上。”女人有些感慨,“换到今天应该就是那种竞争激烈的公司最喜欢的员工了。不过她倒也不是一直在工作,我倒觉得……”

这个富态的女人还在想着合适的词语,她正在思索的同伴也接话了。

“其实我觉得,她好像只是单纯不太想要回家,下班以后也就是工作和玩手机——不过也对,她其实上班时间就把该做的都做了。那时候我们还年轻的很,也没有丈夫孩子要照顾,下班以后要么回家倒头就睡,要么就结伴出去逛街。”同伴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我们其实也想要不要叫上她……但看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好像不太好搭话。”

富态的女人也想起来了:“对对,就是这种感觉。我想起来了,我以前也问过她要不要一起出去玩,毕竟在团建以外没见过她和我们玩在一起,但被她婉言谢绝了——她很温柔,只是很小心翼翼的说自己没空,说的自己特别遗憾,似乎生怕我们误会她是不想和我们一起。但后来我也就没多问,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再问一次,她就离职了。”

有用,但并不完全有用。

毕竟看这架势,这两位一看就交友广泛的老员工对庄柏也是只了解了一个皮毛。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算问起别人也大概率没什么意义。

“她有没有什么艺名?”梁安主动提问,“比如用来发布作品的名字,或者网名……当时的社交软件的名字。我记得那个时候应该就开始有这种东西出现了,你们这种公司,按理说内部应该是有通讯的程序。”

同伴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太清楚,但富态的女人却一时陷入了思索当中。

“你这么一说……其实以前我好像听一个人,讲过她别的名字。”

梁安立刻就是精神一振。

“叫什么?”

“柏……柏什么的吧?”女人喃喃自语,“我印象也不太深刻,当时应该是瞟了一眼,就看到第一个字,当时还挺八卦的,以为是庄柏的男朋友什么的叫一些肉麻的昵称。但我记得,看到下一个字我就不这么觉得了,只以为是外号或者其他的东西。”

这倒是正常的现象。常有人只记得自己对一件事的感受,而不记得事件具体的内容。就像考试时很轻易就能记得=起自己复习某个知识点的时候有多艰难困苦,但至于这个知识点具体的内容也许就没那么容易发觉了。

同伴和她对视了一眼,也是迷茫的摇了摇头。她是完全没有看到过这一条重要信息的,同时应该也没有听人提起过,看来富态女人当年虽然行动八卦,但还是连最亲近的闺蜜都没有透露这样重要的信息。

但寻思片刻,同伴还是有了结论,眼前一亮:“我可以到我们公司数据库搜一搜,虽然是商业机密,但如果只是找找名字应该没有问题。”

“现在好像都要写实名吧?”富态的女人有些疑惑。

同伴摆了摆手:“以前管理没这么严啊,你忘了?我们以前还在那个数据库里随便用了一些好玩的名字和信息,我最近搜到觉得可羞耻了。”

她们这样闲聊,梁安也看着,顺带回头看了一眼江秋,发现他似乎也很专注的观察着两位女士的交谈,如果不是怕失了礼节估计得要拿出来记笔记——虽然即使是学习,他做笔记也单纯只是一种习惯性的动作,而非真实的需要。

当然,他也确实学不会就是了。

想到这里,梁安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定义江秋这个人,十几甚至快要二十年以来,他都无法理解江秋眼中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

唯一能确认的,应该就是江秋本人确实是想要与正常人一样的情感反馈。但迫于最原始的限制,他从来都没有掌握过这种人生来就应有的能力。

就像他到现在表面上似乎掌握了一切自己想要掌握的主动权,甚至把这么一个解决问题的关键点掌握到了手上,但迄今为止,他仍然不知道对这位另类的“合作伙伴”该如何看待才最好。

这也许是一种相当不容易定性的特殊情况。就像江秋努力的模仿着与常人无异的言行举止,但有时候还是会在不经意之间显露出自己的不同。每当如此,他不会放弃尝试,但却仍然容易走上歧途。

梁安已经懒于去理清有关于人道主义精神和习惯的边界和范围,只想着起码在这方面走一步算一步。

起码不要重蹈覆辙,其余也只能听天由命。

想起那些事,即使是梁安也不由得有些心悸。他无论做什么都是步履艰辛,脚踏实地,但唯独在那件事上,甚至连只是想起都会感到一种无法阻挡的负面情绪。

像是心悸,也像是发觉自己避之不及,无论过去还是未来。

“是……柏木。”

就在这时,两位热心群众那边也有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