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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此地无银

日落时分,这些人都已经被安排了房间,船长也亲自检查过,他们都没带什么兵器之类,不过是些菜刀、砧板等厨子用的东西,便默认了这些人上船。

这五艘客船与漕船一样都属于官船,船长虽然是雇佣来的,船却属于于三司管辖范围内,因此船长在船上的位置有些尴尬。

如果沈易安是官员,他就大可不必如此费心思,全然听指挥便是;但沈易安不是官,有些事他就要自己度量拿主意,因为一旦出事,他有推脱不了的干系。

这些人看上去也是受了惊吓,很守规矩,没有随意出出进进的,甚至连在船上乱转的都没有,这让沈易安有些疑惑。

按说无论什么境遇的人,到了个新环境时都按捺不住好奇心,何况是这些劫后余生之人,对生活更是充满渴望,怎会如此平静呢?

也许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吧?

沈易安揣测着,夕阳西下时便和玉临风、沈勇三人在船上散步、眺望风景,至晚餐时间,羊肉的香气就已经四处飘荡。

沈易安是不会客气的,他和沈勇、玉临风三人索性就在船头的阁楼里大快朵颐,不时观察前后的动静。

与上午的暴风雨比起来,此时真的是平静到让人窒息,不光因为无风无浪,还因为童贯那边竟然对此毫无反应。

按说接收了二十多人,童贯怎么也要过问下,他可是一个心思细腻比女子的人。

天黑后天气反而越来越好,月朗星稀空气清新,待到夜凉如水的戌时,一船人大多都睡了,船队终于抵达一处码头,所有船只都停靠检查,今晚就在此过夜了。

码头有家水驿,沈易安让玉临风去打探,结果玉临风捏着鼻子回来的:“那房间臭死了,我就是睡船上的茅房也不要去那住,何况已经没有空房。”

“你说臭,怎么还有那么多人住?”沈易安问。

“这往前后各数百里,都没有一处码头,停靠的船只自然多。岸上店家也不少,但都简陋破旧,看不出什么名堂。”

“有酒便好,何须名堂?”沈勇反驳,已经跃跃欲试。

虽然夜深,沈易安还是很想下船舒展筋骨,便和沈勇一起离开,玉临风主动要求留下来看管那二十二个人。

这处码头离城市有些距离,附近只有一个小镇,小镇的大多数居民都仰仗这个码头糊口,此时虽然入夜,四处却依旧灯火阑珊,吆喝声不断,一旦有船靠岸,就有一堆人呼上去。

这里除了水驿只有两家酒肆,店面虽小,却不是从大酒店沽酒的脚店,这种官府都懒得管的地方卖的尽是自己家酿的小酒,产量不多,足够自家销售,味道也不尽相同。

有着猎奇心思的沈勇,选择了其中更破的那间。

门下,沈易安笑问:“何故选这家?”

沈勇眨了眨眼:“哈哈哈,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有道理,画舫之人未曾留……”

这间酒肆从外面看是破败不堪的两层楼,一层是年久失修的砖木结构,二层则索性用竹竿支起个草棚子,椅子都没安置一把,客人席地而坐,一如前朝。

沈勇除了自己独特的剑术之道外,还有自己一套独特的“酒经”。

在沈勇看来,酒的好坏全在品酒的人,这就跟练剑一样,什么人配什么剑,没有绝对的好与坏,这种看法沈易安是认同的,相当辩证,所以也愿意陪他去各处品酒。

沈勇饮酒没有固定种类,越是这种乡野小店他越喜欢。

两人在二楼的凉席上席地而坐,店主送来几样粗鄙的小菜,不一会儿温好的酒也端了上来。

沈勇呷了一口感叹:“我尤其喜欢这种乡间的小酒,你可知为何?”

“文无第一,酒无定式。”沈易安回答。

“哈哈,知我者,沈老弟也。”

沈勇按照自己的方式啜饮,话渐渐多起来:

“大酒店都是按照一成不变的方法酿酒,每年的酒都一样,没有瑕疵也就意味没有趣味;而小酒店酿酒就比较随意,同样一坛十天的小酒,因天气冷热以及酿造人的心情都可能不是一个味道,每次开坛都不一样。”

“就跟开盲盒似的。”沈易安笑道。

“盲盒?呵呵,我不知道这是何意,总归是未知吧。遇到你之前,我的日子亦如此,每天睁开眼睛,都不知道这一天会经历什么。”

沈易安沉吟片刻后:“所以你喜欢哪种生活?”

“其实你的生活看似已经计划好,可变数不也常在吗?”

“你是说应天府之事和今天救下那二十二人?”

“也可能是巧合。”

沈易安差点一杯酒泼过去:“既然你看出事情不寻常,为何不直接说?还跟我拿什么酒来打比方?!”

沈勇笑呵呵笑道:“你这不是根本不担心吗?直来直去地说,还怎么多诳你两壶酒喝?!”

沈易安也没想明白,自己若只是个普通人,为何总有各种事情发生在他周围?辽国那耶律延禧暂且算是巧合,可自己仿佛从未着消停过,就像有什么力将他推到各个巧合跟前。

量子力学?

好像人家不会背这锅。

沈易安嚼着果子蹙眉道:“自从耶律延禧那事之后我便觉得不太对,又没敢多想。”

“也可能更早些。你还记得我们去延州路上遇到的那个剑客吗?”

“就是衣着破烂,后来做耶律延禧随从的卢沫悉?”

沈勇点头:“这人不是中原人,也不是辽国、夏国人。”

“那他是?”沈易安紧张地手心直冒汗,不会又是个穿越者吧?

“他是大理国的。”沈勇一边喝酒一边回答。

“你是怎么知道的?”

“行走江湖多年,看他衣着和配剑就知道了,而且大理国的卢家的确是剑术世家,但后来被削了爵位,没落了,一家人都不知道哪去了。”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为何不早点说?”

沈勇也皱起眉头:“从前我也以为他只不过想参加三朝武林盟会,可自从他现身在耶律延禧跟前时,我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又没头绪。”

“罢了,先不想了,见招拆招便是。”

沈易安喊店家再加一壶酒,顺便拉住店家问最近两日可有一艘破旧的画舫逆流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