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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维珍转眸瞪了护士一眼,“你可真是!”

“我这叫实事求是。”护士是跟了她多年的老护士了,所以也完全不惧。

苏浙一听这话,原本脸色就虚弱,此刻更白了几分,瞧着分明就是被气的。

“啧,我都多大岁数了,做了这么长时间一台手术,身心俱疲,哪里还有功夫去注意保密不保密的。”周教授撇了撇唇。

护士道,“是啊你还差点就把病情跟人和盘托出了呢。”

程又然也正好走了过来,自然也听到了这话,眼睛都瞪圆了。

“周老师,您没告诉他吧?!”程又然素来对周教授很是敬重,说话都轻声细语的。

此刻都因为急切,声音的音量和语速都不由自主激动了许多。

周维珍摆了摆手,“没呢。哪儿能啊。”

苏浙依旧面色虚弱,瞧着还被气白了似的,此刻好像才回过劲儿来,听了周维珍这话,苏浙一句都不信,大概是太了解这位老师了,苏浙直接说道,“你是不是和人点头摇头了。”

周维珍没做声,眼睛睁大了些,然后眨眼的频率变得快了些,一看就有些心虚似的,说道,“没。没有啊。我和人点头摇头干什么呢……”

苏浙都懒得说了,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点头摇头了,这位老师其实特别容易心软。而苏浙光是想想也能想到薄景深在手术室外头等着会是个什么状态。

别的不说,总归是会让周老师心软的状态。

这位老师的确不会说,但是点头摇头的,只要对方会问,基本也能从这位老师这里把有用的消息给套出去。

周维珍的确心软,看到苏浙这样子,又有点于心不忍,说道,“哎我也没多透露什么,人就只问我她会好起来么,我就点了点头。”

“您啊……”苏浙轻叹了一口气,倒是没再纠结这个话题。

他往前走了几步,看向病床上接着各种管啊线的人,看到她几乎要和医院白色枕套被单融为一体的脸色,心里就难受极了。

“她还好吧?”苏浙问道。

周维珍点点头,“暂时稳定,没什么突发情况的话,后续问题应该不大,但她体质不太好,之后还是得跟着补补。”

“是啊。”苏浙点了点头,的确是该好好补补了。

明明在外人眼里,是苏家的大小姐来着,明明应该无忧无虑锦衣玉食的过。

但却好似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似的。

“另一个孕囊暂时保住了,但你也知道的,经历了这样一台手术,手术的强度,麻醉的时长,术间用药以及术后用药,还有术中的失血等等……”周维珍提到了这些。

每提到一点,苏浙和程又然的脸色就更凝重一些。

他们都是学医的,当然很清楚周教授这话里的每一点,都是风险。

周维珍看见他们脸色凝重,稍稍停了停,然后才继续道,“这些情况的存在,对于之后的发育都是风险,虽然我已经尽可能的用药小心,麻师那边也尽可能的控制麻醉了,但预后一切都不好说。不过我之后会继续跟进的,咱们能保还是尽量保。”

苏浙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呼出来,“谢谢周老师了。”

程又然悄悄抹了抹眼角的眼泪,也赶紧说道,“谢谢周老师。”

“行了,甭耽误了,先送回病房吧。”周维珍说道,示意护士推床。

然后就看向了另外两个男人,“这两位谁啊?也是家属?”

苏浙这才想到这两人的存在,“哦,给鹿鹿献血的志愿者,说想要见鹿鹿一面。”

“啊?”周维珍没想到还会有这茬,要说是捐献骨髓什么的,想见一面还好理解,献血见一面……

见周维珍不解,苏浙说道,“鹿鹿也是熊猫血志愿者,以前正好救过这位先生,这兜兜转转好巧不巧的……”

“那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周维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有这缘分的确是得见一见。”

但却只见沈循并没有答话的意思,他一瞬不瞬盯着病床上的苏鹿,目光专注得像是要穿越重重时光……

苏浙这才发现沈循盯着苏鹿时,目光好像有点不太寻常,但又并不是什么恶意的目光,所以苏浙只眉头轻轻皱了皱而已,“沈先生?”

沈循依旧没什么反应,依旧专注地看着。

还是景肃在旁边轻咳一声,伸手拍了拍他,“阿循。”

“嗯。”沈循轻轻点了点头,收回了先前那样专注的目光,目光已经变得极其自然,他冲苏浙礼貌地笑笑,然后就扶住了床杆,对护士说道,“我帮你推吧。”

一行人将苏鹿送回了病房。

护士将仪器的管啊线的,从便携仪器上全部接到病房里的仪器上,忙活完这些之后,转头对苏浙说道,“陪护请了没?”

“请了,应该马上就到了。”苏浙点了点头,他做事情细心,所以哪怕昨晚一晚上因为苏鹿的情况而忧心忡忡,却也依旧没有忘了,要给她请一个经验老到的陪护。

“她醒了。”护士提醒了一句。

众人都看过去。

就看到病床上原本还昏睡中的人,眼睛已经掀开了一道缝,只是眼睛里没有什么神采,眼神很散,目光茫然无焦点,像是虽然睁开了眼睛,但魂魄还没归位似的。

“鹿鹿?”苏浙叫了她一声,因为知道麻醉之后,哪怕看起来醒了,其实还是处于个恍惚的状态,所以苏浙知道她多半没清醒,就只是睁眼了而已。

程又然凑了上去,握住苏鹿没有接血氧指夹和留置针头的那只手,苏鹿的手冰凉的,程又然捧着她的手,轻轻搓着。

“小鹿?小鹿你醒了没有?好些了没?”

“唔……”苏鹿喉咙里逸出几声含混不清的音节来,“……嗯……”

她像是疼,声音里淬着些许痛吟。

明明不清醒,却仿佛还是认出了程又然的声音,艰难地将眼睛睁大了一些,声音格外的哑,问程又然:“……孩子……”

程又然鼻子一酸,紧握她的手,“保住了。”